這話一出,李吟風勃然大怒,但內心自愧,畢雅涵尚不能寬心釋懷,自己怎能招惹她不高興,倒也強忍不快,黯自神傷。
趙瑗瑗倒覺此人根本就是在火上澆油,存心挑釁自己大哥大嫂之間的感情,心腸陰險極壞,但左右環視,卻不知這個令人討厭之人是誰,對著西首的群人質問起來:“何人在此亂嚼舌根,未免多管閑事了些吧?”那人沉著不出聲,並未回答趙瑗瑗的質問,此處總計九人,加上燒茶倒水的店家也不過十人之數,都是一群江湖宵小之輩,剛才趙瑗瑗就對他們的口不擇言深有氣憤,沒想到李吟風與畢雅涵感情不和之時此人趁機挑撥,看來勢別要招惹是非。趙瑗瑗雖有孕在身,但大哥大嫂因自己而起才感情失和,自該不顧一切地挽救。
旁桌的幾人不由自主地左顧右盼,相互疑惑質問,但均是不知所措,一覺並無什麼異樣,自顧自地繼續喝茶聊天,全然與各自無關。難道此處真鬧了鬼不成,存心挑撥他人矛盾積深,不知懷的什麼居心,打得什麼主意。
趙瑗瑗一問之下,無人作聲,各自都覺得這樣的行徑實為人不恥,而絕非自己所為,倒也不加理會了。大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冷淒,更多像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置身事外。
趙瑗瑗甚感沮喪,坐回原位,又偷偷地注意著李吟風與畢雅涵此時的樣子,一個沉默寡言,一個氣惱憤激,倒不像是在鬧別扭,真為李吟風著急,以自己對這位心儀之人的大哥,算起來就是自己的大哥的了解,不善言辭,不懂如何討女孩子歡心,甚至有時候連如何說話都不擅表達,真心為他著急,恨不得替他開導和解,說盡好話來安慰畢雅涵。
正置焦慮歉愧之時,那人的聲音又陰測測地傳入耳中:“你未婚先孕,經曆遭遇淒苦,連最愛之人也對你棄之不顧,這個孩子就算生下來也是無名無份,必遭世人譴責,你又該如何應對才好?還有你心儀那人簡直狼心狗肺,待你母子始亂終棄,這孩子還未出世,已讓你吃盡苦頭,若是出世之後,他豈不是孤苦伶仃,等將來長大了,見別人家有父親,自然會問你,他的生身之父是誰?你又如何向孩子解釋?”
趙瑗瑗心裏一凜,似被人戳擊最痛苦的傷楚,慘烈地滴著鮮血,陷入迷惘之中,暗道:“是啊,我落得無名無份,雲心裏根本就沒有我,自然不會承認我肚中的骨血是他的,就算瞞著他將孩子誕下,也隻會害的他一生淒苦,受盡世人的嘲諷,一生一世活在陰影之中,讓他永世抬不起頭做人,我因一時之快卻擅做主張,簡直百害無一利,可我一個女人,又該怎麼辦呢?”
江湖中人心有不忿,為趙瑗瑗的遭遇感到可憐,甚至滋生同情給她一點幫助,但故意挑釁之人的心腸毒辣,行徑卑鄙,實在陰險可恨,毫無江湖中人光明正大的胸懷,性情急躁者恨不得為趙瑗瑗打抱不平,也有人抱著事不關己的心態在旁看熱鬧,還有人倒認為這身份不明之人所說合情合理,很是與自己想到一塊去了,不過礙於諸多顧慮不便與人為敵。
“你是不是要打掉這個孽種,如是真心愛他,就甘願為他付出一切,那怕是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興許這樣就能喚回他一時迷惘,真正做到情投意合,當他得知你為他付出如此巨大的犧牲,說不定會回心轉意。”那人的聲音猶如魔咒般在趙瑗瑗的心底縈繞,令她原本脆弱痛苦、傷痕累累的心靈難堪重負,頓然之間陷入迷茫。
李吟風雖說自愧難安,但一聽有人存心尋釁滋事,不讓趙瑗瑗與孩子安然,也不顧畢雅涵的怨惱之氣,脫口喝止道:“弟妹萬萬不可中了奸人的毒計,此事需慎重考慮才是。你就算不顧及自己身體,為他前程著想,但此刻孩兒無知無覺,與你心意相通,你的情緒都會在他身上得到應驗,換句話說,孩子畢竟無辜的啊,更何況他還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
趙瑗瑗頻臨絕望深淵猶如好心人向她伸出一支強勁有力的援手,好比溺水中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恍然驚醒道:“是啊,孩子尚且混沌無知,自然不知道人世間悲歡離合之苦,我此刻萬念俱灰,毫無勇氣,更不知孩兒日後會不會遭受苦難?上一代的恩怨情仇,為何要遺傳給下一代人贖罪,我會教導他好好做人,給他世間最大的一切,就算問起來,我會如實相告,想必他自然會明白他爹是個什麼樣的人,將來與他劃清界限,撥亂反正。”
李吟風激動地站起身來,真摯堅定地慰藉道:“弟妹千萬不要做傻事,就算難以撫養孩兒,還有我啊,再怎麼說我是小龍的大哥,孩子的大伯,孩兒生下來後便交予我照顧,我會視如己出,待他像自己骨肉一般疼愛。倒是你千萬不要被奸人的話蠱惑,受不了刺激,做出傻事來,到時候可就是兩條性命,千萬要好好活下去啊。”
趙瑗瑗卻又忍不住淒淒淩淩地啜泣道:“活著還有什麼意義,雲自始自終都把我當作他抱複的冤家對頭來看待,恨不得讓我一生一世都遭盡磨難,從來心裏就沒有我,倒是我一廂情願,愚蠢自欺。而且天下之大竟無我容身之所,活著不過是受盡煎熬,倒不如一死了之來的清淨痛快。孩子是我一時糊塗犯下的錯誤,留在世間也會遭人鄙薄,受盡指責,與其讓他將來痛苦,不如現在讓他一無所知,不再麵見這個慘重、悲戚的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