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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二老走近李嘯雲身前兩丈來遠的地方,氣喘籲籲地站定,這才看清了來人的模樣,在孫媳婦與兒子親家的陪同下,這不足百步之遙,竟然像是走過了人生最艱難、最漫長的一段距離,不過人老心熱,越是好奇的事就越要執意去弄個明白不可。
李嘯雲麵露敬意,似笑非笑地挺立在原地,將劍暫且收起來,放置於右手,藏於身後,對著李元享恭恭敬敬地問候道:“七爺爺,您近來身體可好,孫兒好生想念您老人家得緊。”
李元享滿臉狐疑地問道:“你是……”從李嘯雲的話中聽出他對自己的尊敬,卻又對此人極其麵生,似乎也存有懷疑,這人為何會卑躬屈膝地承認是自己的孫子。
李嘯雲難以捉摸的笑容依舊掛著麵上,讓人更加揣測不透,道:“難道七爺爺真對孫兒一點印象沒有,難道在場之人就沒有認出我來的麼?這可著實令人頭疼,看來我好心前來道賀,居然不領情,難不成好心當做驢肝肺?”
“住口!休得無禮!”“混帳!有這樣回答長輩問話的麼?”“不管你是不是……誰,當著七叔的麵也容不得你胡作妄為。”“老人家一片好心,倒是你是不折不扣的黃鼠狼!”……為了顧及李氏族人當家執掌門戶長輩的顏麵,在場的不少人再也沉不住氣,開始直斥其非。
李法華緩緩從正堂屋簷下走了過來,站在其父李元享身後,告誡警言道:“老夫的爹娘年邁體弱,經不起嚇的,而且與整件事毫無瓜葛,念在二老已經不問世事的份上,且讓他們安享晚年。”
李嘯雲無動於衷地昂首漠視,閉口不言,似乎知道會有人替自己“出頭”。
李元享正與李嘯雲對話,最不喜有人插話,這是對他的不敬,更是不把他這個當家長輩放在眼裏,麵上一下氣憤,老氣橫秋地罵道:“老頭子身體還撐得住,什麼嚇不嚇的,是不是你有事瞞著我,怨我多管閑事?”
李法華恭敬地哈腰俯首,抱施大禮地點頭應是道:“不敢,八兒不過是念在父親大人多有不便,所以……”
李元享臉上隨即化作親切和藹的麵容,對李嘯雲說道:“老頭子終於想起來,你是五哥膝下二子的孩子,叫什麼小龍吧?後來聽說改了名字,叫李嘯雲是不是?”
李嘯雲彎身行禮,就像解開了一件難題,格外驚喜地道:“承蒙七爺爺親眼有加,竟然沒有忘記孫兒的名字,今日我不請自來,還望您老人家切莫責怪才是。”
對於李嘯雲供認不諱,眾人錯愕驚疑,更多的是事跡敗露後的愧憾不已,原來這人果真是李二牛最小的兒子,記得當年在數人的圍攻下,不是從西麵最高的山崖處跳下去了麼?常理推斷不是也該死了十餘年嗎?今日怎麼會安然無恙地站在眾人麵前,難不成是陰魂不散,前來尋仇夙願的不成?可惜光天化日之下,他確實是活生生的人不錯,倒是不免追悔莫及。悔不當初,放虎歸山。滿以為當年他從百尺陡峭的地方縱身一跳必死無疑,時隔多年他竟然活生生地站在眾人麵前,不得不說事情竟然會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都被戲謔了一番。
李元享與謝婷芬相互看了看,忍不住唏噓歎惋,麵情苦淒難堪,隻聽李元享續道:“長大了,老頭子覺得你越來越像故人,起先還道是我們老眼昏花,認錯了人,沒想到果然是你。能在有生之年見到一家團聚,實則此生無憾了。”
李法華生怕老夫觸景傷情,好心勸慰道:“父親大人,外麵風寒,對您身體大為不適,還是且先回屋歇息吧?”
李元享冷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怒不可遏地罵道:“八兒啊,時隔多年,你我都是有妻室兒孫之人,為何還不肯罷手?難不成真要為父下到九泉之下,愧對列祖列宗才能如願?”
李法華顫顫巍巍地應道:“不是孩兒不肯罷手,而是此人對舊事念念不忘,叫孩兒……”
李元享氣得差點氣竭,不住地咳嗽,在身旁孫兒媳婦的撫慰下方才喘息過來,他氣喘籲籲地歎道:“都是冤孽,想當初種其惡念,必得惡果,報應不爽啊,你說你放下了,這座宅院建來何用?”
李法華猶豫半響後支吾其詞地應道:“自然是孝敬您老人家,好讓您與母親大人安度晚年,同享天倫之樂……”
“狗屁!簡直就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越老越糊塗,自以為是,企圖欲將這個村子的每個人都蒙在鼓裏,其實深陷其中難以自拔之人是你自己才是,你道我不知你真正用意嗎?還不是貪圖當年傳說中錢樾所遺留下的寶藏,輾轉奔波十餘年不得其果,今日終於能專心致誌地尋寶,表麵上冠以好聽的名聲,說是為我這個糟老頭子盡孝,實不然全是你個人貪欲,也怪老頭子當初與整個李家一時財迷心竅,居然狠心對自己人出手,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哎!”李元享不惜當眾點出了李法華的別有用心,令他不軌企圖就此公諸於世,不少人還道這位兩袖清風、為人正派的青天大老爺真是孝悌不二,原來包藏禍心,仍舊心存幻想,除了知情的當家做主的本家兄弟之外,就連妻兒老小都沒有泄露出去,至於這位看似空有其名虛有其表的老人是怎麼得知這個秘密,無從猜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