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於此,段思君偏執易怒,自己的女兒身世遭遇本已淒苦蒼涼,不能在讓她終日以淚洗麵,傷心欲絕,更增對李嘯雲的痛恨,似乎在她眼中,旁人女子就是不經意地看了李嘯雲一眼也是不允,是在對自己內心痛楚的戳擊與褻瀆,她決不能讓自己的悲劇在心愛的女兒身上重演。怒不可遏,見南宮紫瀅不但不顧及自己父親的安危,反而相助對方,這不是挑釁自己不堪情傷的承受極限嗎?作為大理段氏嫡傳子孫,她暗自打定主意,要親手殺了礙事的南宮紫瀅。朝無辜之人開始施展殺手,絕不容情。
女人都是感情動物,在愛一個人的同時恨著一個人,甚至一些人,更甚偏激暴戾,憤世嫉俗,這代表她的愛有多深,自古多情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段思君正因為害怕再次失去女兒,不惜為她掃清障礙,那怕是過激的,乖戾的,不擇手段,她都是為了最心愛的那個人。
南宮博望失去了偷襲得手的最佳機會,想要製服麵前的李吟風已是不可能,更何況李吟風屢次遭臨生死,應變之能、身手功力突飛猛進,再也不是當年那個顢頇呆笨的少年人。他熟讀兵法,善用計謀,雖戰功平平,但逐漸地完善著,努力著,希望靠自己的持之以恒為受苦百姓,動蕩天下竭盡自己的綿薄之力。正當被對手深深觸及心裏的痛楚時,他自責,抱憾,甚至生無可戀,南宮紫瀅的一句激勵使他從渾噩中驚醒過來,此刻死在這裏,自己以往所付出的辛勞、艱澀、努力、血汗統統都將付之東流,他本是一個豁達開朗、胸襟廣闊的男子漢,一有困厄、淩辱、不淒、難以捉摸的心事想法都能保持開懷大笑,或許這樣很呆傻、愚鈍,但在一點一滴地強大自己的內心。南宮博望試圖擊毀他的意誌,擊垮他的信念,擊敗他的百折不饒,但他完全小看了李吟風,錯失良機,不複再來。
李吟風非本意與他糾纏夾渾不清,但對方執意不休,又不想傷害於他,不禁使他顧慮重重,畏首畏尾,隻願不被對方猛烈淩厲的招式傷到自己,以綿長渾厚的內力僵持著,消磨對方的意誌,最後分出勝負,力盡疲憊之時自知與他之間的差異,知難而退。
段思君手中持著一把秋鴻雪亮的寶劍,直指著相距兩丈開外的南宮紫瀅,麵色陰沉,緘口不言,以她的修為造詣本不必用兵器,或許女人之間有種說不清,道不明微妙的關係,叫素來果決、武斷、心狠手辣的段思君也有了仁慈,她不想殺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晚輩,南宮紫瀅與沈凝差不多一般大小,但為了心愛的唯一女兒全權保護,她以最高的禮儀成全對方,也算是仁至義盡。
南宮紫瀅隻會一些簡單的家傳劍術,相比名震江湖的段思君,她簡直形同米粒一般脆弱,看到段思君暴戾乖張的樣子,氣勢洶洶地一步步接近過來,她先是一陣驚慌,隨即是冷靜,然後是凝重,不過喘息眨眼的瞬間,南宮紫瀅已是波瀾壯闊,洶湧澎湃了,她雖不是這個毒婦的對手,看著她那張懾人心魄的猙獰麵孔,心裏不禁滋生畏懼,害怕;但自己無論怎麼逃,這裏每一寸地方對於南宮紫瀅來說了如指掌,依靠熟悉的地形暫保性命不是難事,可惜她猶豫遲疑了;自己卻在擔憂著李吟風的安危,還算是敬重他,當他是毫無隱秘的朋友麼?更何況為了化解兩家的恩怨,自己真心要結交這位頂天立地,敢做敢當的朋友,不惜向李吟風也傻一回。她不再逃避,退縮,甚至連一絲複雜的情緒也沒有,段思君要殺自己泄憤,總不能被追得滿院子跑,害得李吟風無法靜下心來應付自己的父親,雙方脾氣暴躁,看似微妙不起眼的,往往起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李吟風謹慎地應付著南宮博望狂風暴雨般的招式,顯得格外輕鬆自在,猶如蜂蝶嬉戲於花團錦簇之間,又像金鱗遊魚酣暢地在狂風巨浪間自有歡快,“摧心掌”曾讓自己吃盡苦頭,生不如死,但今非昔比,早在十餘年前,呂二口蒙騙他修煉“海納之法”的時候,就將“摧心掌”的毒逼出來,加上李吟風勤加苦練高深內功,渾然不把南宮家自以為傲的家傳武學放在心上,甚至也不恨懣對方,一飯之恩,救命之恩至今銘懷刻骨,要不是南宮家仗義相助,自己早已遺屍荒野,無人問津,他就算還在記恨自己,覬覦子虛烏有的寶藏秘密,李吟風也不會仇視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