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序章(1 / 2)

命運,又一次跟陳東開了個玩笑。

百無聊賴的走在繁華的商業街上,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如潮水般漲落,身處其中的陳東,卻史無前例的感到了形單影隻的孤獨,有人說,孤單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孤獨,如果是換在一個小時以前,他肯定會對這些觀點嗤之以鼻,無關乎其正確性,因為對於那個時候的他來說,這些論調,很無聊。

隻不過,當他躊躇滿誌的回到家裏,看到十多年來不離不棄的跟著自己打拚的好友與自己的女人躺在原本屬於他的床上翻雲覆雨時,他才發現,這句話,太他媽正確了。

麵對著這樣的場麵,隻要陳東還是個男人,就不會無動於衷。

不可否認,陳東內心中的確充斥著憤怒,仇恨,和失望等負麵情緒,但他的反應卻是出奇的冷靜,死寂般的沉默仿佛成了他最嚴厲的質問,冷眼旁觀就是他最瘋狂的報複。

在好友愧疚的目光以及女人恐懼的眼神中離開,陳東屏退了司機,一個人走在大街上,漫無目的,不知不覺中,竟然來到這條屬於自己,卻十多年未曾光顧過的商業街。

十多年前,在這條街上,他接到了自己從老家出來之後的第一份差事。

在這條街上,他吃到了這輩子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漢堡。

在這條街上,命運跟他開了第一個玩笑。

那時候,這條名為向陽路的商業街很破舊,到處充斥著城鄉結合部特有的混雜氣息,掉漆的老牆,坑坑窪窪的路麵,衣衫陳舊的路人,當然,還有屬於九十年代人們特有的蓬勃朝氣。

而那個時候的陳東,衣衫遠沒有現在這般光鮮,剛剛從農村出來的他,手中唯一敢拿出手的,是那張並不值錢的高中文憑,整個人看起來要多破落有多破落,唯一可以令人側目的,是那種常年混跡於兩廣交界的森山老林培養出的野性目光。

“同誌,我想買一個漢堡……”

想起自己當初走進麥當勞,走向櫃台時那種視死如歸的架勢,陳***然間有種想笑的衝動。

九十年代,那時候顧客還未進化成上帝,錢才是上帝,信譽服務什麼的都沒有錢來的重要,而剛從大山裏出來的陳東怎麼看都像錢的絕緣體。所以毫無意外的,陳東被鄙視了,被狠狠的諷刺了一把,現實的卷軸活生生的展現在少年麵前,如同一個狠辣的大耳光將他從賺錢發財的美夢中打醒。

隻有十七歲,年少氣盛的陳東遠沒有現在這般精於世故,在服務員和一些顧客看怪物一樣的目光中逃出餐廳後,立馬便開口大罵別人狗眼看人低,當然,無論他罵的多難聽,有多不堪入耳,雙手還是死死抓住裝漢堡包的紙袋。

這漢堡,是陳東用兩張皺巴巴的一元鈔票買來的。

即便到現在,他依然固執的認為,買這個漢堡,是自己這輩子做過最奢侈的一件事。

“你們給老子記住,等老子那天發了大財,買了這條街,首先就關了你這間破店!”

這在外人聽起來有點弱智的豪言壯語自然是惹來一陣大笑,就連在街上賣唱的那個家夥,都是一臉戲笑的打趣著:

“小子,哪天你真買了這條街,叔我給你來上一段妙的!”

陳東見他隻是個拉二胡的,竟敢五十步笑百步,心中來氣,不忿道:“賣唱的,你這曲子,老子不稀罕,要是那天你沒死,你給老子來一百段,一萬段,總之唱到你死為止。”

“你要是能做到,叔給你唱一輩子,天天唱!”

賣唱的促狹的瞟了陳東一眼,眼中笑意絲毫未退,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整天做著一夜暴富白手起家的白日夢,最後混得不如豬狗的,他見多了,所以他答得很幹脆,幹脆得讓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活了四十多歲,怎麼就跟一個愣小子較真了。

在現在看來,那一段粗淺無腦的對白隻是人生中的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甚至算不上,隻能是一個音符。如果不是正好經過這裏,陳東這一輩子可能都記不起有這麼一段經曆。

轉過街角,繁華的商業街已經到了盡頭,當年的麥當勞已經沒了蹤跡,換之而來的,是一棟高達四十八層的五星酒店,當年揮舞著支票入主向陽路時,陳東也隻是下意識的將這個四通八達的交叉路口地段劃了出來,將原有的建築推倒,建起了一家酒店,完完全全是出於商業上的考慮。

既然是自己的產業,陳東自然是熟悉不過,酒店裏的所有職員都認識他,因為酒店一樓大廳就懸掛著陳東的大幅俏像,作為二十一世紀最成功的商人之一,白手起家經典案例的主角,陳東這個名頭就是這酒店最成功的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