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樵讓我幫幫他,我說,我已經幫你了,然後,他在這裏當了十一年校長,我們下了2961盤棋,他輸了2961次……”
說到這裏,戴老語氣有些唏噓,不過林辰南到目前為止,都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唯一深有同感的是,他也曾經困惑過,隻是當他不困惑的時候,子彈成了他的宿命。
現在,林辰南覺得自己離困惑很遠,那個所謂的觸壁時期,離自己很遠,很陌生,他不知道自己的思想是和生命一樣倒退了幾十年,還是已經升華到了目前難以企及的高度,上一輩子的這個時期,他在讀索爾仁尼琴,讀哈耶克,讀米蘭昆德拉…而最終讓他解脫的,是一個履行了十多年的諾言…這輩子,如果再一次陷入這種困惑,又有誰,會為他拉上一曲《二泉映月》的醍醐灌頂?
“我是一個失敗的老師……”回過神來,林辰南聽到戴老說完這一句,終於沉默了,好一陣子,氣氛開始變得壓抑的時候,戴老才抬起頭,第一次,戴上了一副新的老花鏡,打破沉默:
“孩子,想不想跟老頭學門手藝?”
“想!”林辰南想也不想答應道。
戴老似乎對林辰南的反應十分滿意,齜牙咧嘴的笑了起來,泛黃的牙齒在夕陽餘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那好,好……嗬嗬……你以後就叫我先生,以後要是放學了,放假了,有時間就過來吧。”
“好的先生!”林辰南點了點頭,剛要斟茶,戴老便阻止道:
“你我知道就行,這些禮數就免了吧,老頭子年紀不小,兩隻腳都開始造化了,就是想找個人把手藝傳下去,又不是什麼師徒,要這個幹什麼!”
林辰南放下杯子,退到一邊,拿起葵扇扇著涼風,戴老爺子臉上蒼老的皺紋隨著清風蕩漾開來,林辰南不知道,也許,戴老爺子自己也不記得,有多長時間沒笑得這般舒心了。
“先生,您以前是幹什麼的?”看著閉目養神的戴老,林辰南放緩了扇動的頻率,涼風湛湛中,林辰南問出了由來已久的疑問。
戴老半躺在老舊的太師椅上,右手兩隻手指不停的敲著不知名的曲子,似乎並沒有聽到林辰南的問題,呼吸均勻,像是睡著了去,卻又不時的哼出一個難聽的音符,接著手指敲出的拍子,林辰南心中苦笑,以為剛認的老師不想回答,拙劣的繞著圈子,手中的扇子情不自禁的停了下來。
風停了,戴老所有的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安靜的就像死去了一樣,林辰南看了看天色,傍晚的火燒雲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漆黑的顏色,像是要下雨的樣子,空氣中更是有一種沉悶的濕潤,剛要提醒戴老回屋,卻聽到老人低沉的嗓音,在自己耳邊回響,餘音不絕,嗡嗡的響著:
“其實,我是一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