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烏鴉也睡著了,小陰風呼呼地吹著,我瑟縮在籠子的一角,迷迷糊糊地打瞌睡。睡到後半夜的時候,我忽然聽見一聲壓抑的哭喊,然後四周又歸於沉寂。
“誰啊?”我睜開眼睛一看,小公主正抱著膝蓋睡覺,葉琳娜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了,盤腿坐在籠子裏,直勾勾地盯著旁邊的籠子。我順著她的目光一看,不得了了,羽基不見了。
再看向籠子外麵的時候,我著實被現場的情景震呆了。場地的中央的火堆熊熊燃燒,而羽基則被捆著手腳吊在架子上,嘴巴裏還塞了東西,剛才的聲音就是他發出的。而那兩百個鳳凰教徒,全部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腳衝裏頭朝外,圍著中央的火堆排成大大小小十幾個詭異的同心圓。
貝隆端端正正地跪坐在羽基的旁邊,看著這個胖子吊在燒烤架上拚命地掙紮,四周靜得可怕,隻能聽見火焰燃燒的劈裏啪啦聲和燒烤架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不知道過了多久,羽基的動作越來越遲緩,漸漸的不動了,一股烤肉的香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這個變態的教主,最終用一種如此殘忍的方式,殺死了自己的情敵。我趴在地上,開始劇烈地嘔吐起來。
“萬能的死神啊,邪惡的黑暗之王,我在這神聖的儀式中向您獻祭,請聆聽您仆人虔誠的禱告,賜予我阿娜之火的強大力量,給我召喚亡靈的法力,我將秉承您的意誌,讓死亡的恐怖席卷世界……”貝隆伸出雙手舉向天空,聲音說不出的詭異空曠。
就在這時,眼前的火焰忽然扭曲起來,緊接著一股猛烈的純青色地火從下麵噴射出來,越噴越高,瞬間就把羽基的屍體吞沒了。貝隆的眼睛裏顯出狂熱的神色,他圍著火焰,咿咿呀呀地跳起舞來。
你可以想象一下,在一大堆圍成圓圈的屍體中,一個老頭上躥下跳地唱著古怪的歌謠,這該是一種怎樣變態駭人的場景。我緊緊地握著籠子的鐵欄杆,感覺自己手腳冰涼。
伴隨著貝隆的舞蹈,那兩百個圍成圈圈的屍體忽然仿佛被人推著似的,緩緩地從地上直挺挺地立了起來,雙手前身,在原地跳啊跳……
“這是……”我緊張地話都說不出來了。
“黑暗盟約。”葉琳娜忽然開口了,她依然戴著那個古怪的山羊頭,可是自從那一戰殺了慕容真之後,她的身體看上去說不出的虛弱,“他已經用這種古老的儀式向死神獻祭,從現在開始,他便是新的亡靈法師。”
“啊?他怎麼……會知道……這種古怪……的儀式?”我結結巴巴地問。
“我告訴他的。”葉琳娜的聲音裏也沒有了往日的魅惑,變得沙啞難聽,“而我已經法力全失。你知道他為什麼不給我們東西吃嗎?因為那些東西裏,都已經下下了毒藥,那兩百個教徒的死亡圖騰,再加上羽基的活祭,死神已經應允了貝隆的祈求,賜予他召喚亡靈的力量。”
“你告訴他的?他抓了你的女兒,你還和他合作?”我當即勃然大怒,“慕容洋,不是我說你,無論當年你與羽基和慕容真有什麼恩怨,他們現在死了也就罷了,你怎麼還這樣苦苦糾纏沒完沒了?你知道召喚亡靈的力量掌握在一個變態手裏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啊?”
“你……你怎麼知道我們的事?誰告訴你的?”葉琳娜急切地問,卻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這已經不重要了。”我冷冷地看著前麵,阿娜之火從地底噴發,貝隆的額頭上燃燒著黑暗的火焰印記,“因為你們內心的邪惡,世界將毀於一場戰火。”
“可是我……又能怎麼樣呢?”葉琳娜忽然捂著山羊頭,嗚嗚地哭起來,“如果我不告訴貝隆訂立黑暗盟約的儀式,他便要殺了羽霖,我又能怎麼樣呢?”
我直直地看著她,想狠狠地罵她一頓,卻最終什麼也沒說。是啊,她又能怎麼樣呢?而我,又能說什麼呢?如果換作是我,羽霖和全世界,孰輕孰重,怕也是分不清吧。
沒想到這個陰險惡毒的女人心底,也保留著這一種最原始的樸素情感與刹那溫暖。
這時一聲響亮的鳳凰嘯的哨音忽然響徹天地,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貝隆,你們已經被龍族包圍了,請放下武器,釋放人質,請放下武器,釋放人質,不要做任何無謂的抵抗,貝隆,你們已經被龍族包圍了,請放下武器,釋放人質……”
“什麼事情這麼吵啊?”小公主揉了揉眼睛坐起來,朝遠處一看,立刻興奮得兩眼放光,“左浪,是左浪,他來救我們啦,好帥啊!”
帥?沒看出來。不就是個龍王嘛,在鳳凰教的地位還不如我呢。救我?誰稀罕你救!看到小公主這滿臉花癡的表情,我那小小的陰暗心裏攛掇我狠狠地打擊她一下:“羽霖,告訴你一個十分十分不幸的消息,你可千萬要挺住啊。”
“喂,左浪,我們在這兒呢。”羽霖朝遠處招著手道,然後回過頭來問我,“你剛說什麼?”
“我剛說……”
“喂,這兒這兒,快來救我們啊。”羽霖跳著腳喊道。
“我剛說你爹被貝隆烤糊了。”我索性直說了。
“左浪,我們——咦?什麼?你說什麼?”羽霖的表情瞬間僵在臉上,她往旁邊的籠子一看,臉色“唰”的就變了,“我爹他……被……被貝隆……”
“節哀順變吧,你還有我……”我的話還沒說完,公主立刻躺在地上嚎啕大哭。暈!這表情也變得太快了點吧。
說話的功夫,龍族戰士已經和貝隆的不死軍團殺在了一起。左浪這一次不知道帶了多少人,除了龍族,還有東海的一些蝦兵蟹將,看樣子差點把東海都給搬來了,可是貝隆的不死軍團異常強大,場地中央的阿娜之火熊熊燃燒,僵屍們越戰越勇,不知道疲倦,也不知道疼痛。
左浪躲開那些撲麵而來的僵屍,風一樣掠過戰場,來到了葉琳娜的籠子旁邊,在他背後背著的,是鳳凰聖女的屍體。由於連日的跋涉,加上天氣轉暖,屍體上隻剩下薄薄的一層冰,還在不停地往下滴水。她已經死去了很多年,可是容貌豔絕,宛若平生。
“你有事要問我,是不是?”葉琳娜頭也不抬地說道。
“我偷聽到了羽基和卡卡的談話。”左浪小心翼翼地把聖女放在地上,“當年羽基讓你屍首分離,即使你是亡靈法師,也不可能死而複生的,是不是?告訴我,是不是你利用某種方式借用了她浴火重生的靈力,以至於她死後墜入輪回?你告訴我是不是?”
“嗬嗬,左浪,你猜得不錯。”葉琳娜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忽然把山羊頭盔狠狠地摘了下來,當時幾乎所有的人都震呆了,因為那兩隻羊角並不是頭盔上的裝飾,而是真真切切地長在了她的腦袋上,“你們都看到了吧,我的確是一個醜陋又陰險的女人。羽基那天晚上把我的腦袋割了下來,令我屍首分離。可是蒼天有眼哪,就在我那股魂魄恨恨難消的時候,火鳳凰從天隕落,濃烈的怨念加上強大的黑暗力量,我將不死鳥浴火重生的靈力吸收進自己的魂魄,並借著一具新死的屍體起死回生。”
“難怪沒有人知道你的來曆呢。”我感歎道,連和她朝夕相處過的羽基也沒有辦法認出來。
“可惜我是掌握黑暗力量的法師,沒有辦法把鳳凰的光明神力完全運用自如,所以直到現在,我也不能算是真正的複活,隻不過是一具有思想有行動能力的僵屍,因此那天在小黑屋裏,我並不能真正地操控聖女的屍體。”葉琳娜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所以我要找回生藥,要找到鳳凰的轉世,不然我活不了太久的。更可怕的是,伴隨著黑暗力量的加強,我的頭上再一次長出了山羊角,我的身份很快就瞞不住了。”
“唰”的一聲,左浪的長劍出鞘,伴隨著漫天的桃花舞動,一時間殺氣暴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