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發癢,像是有一百根羽毛在不停地撓。整日的思緒仿佛都被那書套給勾了去,魂不守舍的模樣被老師看在眼裏,被罰回答問題,卻答非所問。
這樣的狀態,更加重了原本還不算炙熱的欲望,就像走在沙漠裏尚不覺得渴的人,突然之間發現自己的水壺已經幹了,立馬就變得口幹舌燥起來。現在我就是這樣,終日想著如何才能實現自己微小的願望。
思考愈久,心底的小算盤轉得愈快。我動了歪腦筋。
上場口緊鄰一棵生長近百年的大榕樹的矮木質結構二層小樓就是我家了,是祖輩留下來的房子。暗灰白色的外牆被後院栽種的爬山虎密密麻麻地纏繞著,透過街道緩緩吹來的風,時常吹得翠綠得仿佛要溢出油來的葉片來回晃動,發出浪濤般簇簇襲來的微弱聲響。
房間的窗戶大都朝著街道,閑暇時光裏,伏在窗柩上,呆呆地望著落滿細碎光點的別家屋頂,上麵有成群的鴿子四處走動。沒有集市的街道空曠寂靜,時常過了大半個小時不見一個人影,倒是有一兩隻體態婀娜的花貓懶洋洋地躺在一塊長滿青苔的石板上,曬著溫暖的日光,大黃狗疾馳而過。似乎它們的精力一天都很旺盛。
父母不在家,那扇平日裏緊閉的棕褐色木門被我輕輕推開,發出一陣刺耳的響聲。神經質地跑到樓梯口朝下望去,生怕有人突然在這個時候回來。
徑直朝著一個陳舊帶鎖的木箱子走去,打開放在一旁的另一個小盒子,從層層碎布底下摸出一把泛著銀色光芒的小鑰匙,手顫抖地將其插入那個不大的鎖眼,輕巧一扭,“哢噠”一聲,原本牢固的鎖被輕易地打開了。一個仿牛皮的舊款皮夾子躺在箱底,在旁還有一個不大、有拉鏈的半圓形布口袋。先打開那個袋子,來回翻了半天,除開那些繁雜的收據條子、繳費單據連同記賬紙條,再沒有其他東西。心底有片刻的失落,狠下心來,目光最終鎖定在那個破舊的皮夾子上。謹慎地打開內層夾子,可以說算得上驚喜而又恐懼地看著裏麵一張張緊密疊放的紅色鈔票。
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如同有人正在激烈地敲打一隻鼓。我將手緩緩地伸進夾子中,手指觸碰到尚且硬實的紙幣一角,這是新錢才有的觸感,身體不禁打哆嗦。終於,我費力地從中抽出一張,將其緊緊捏在手中,就像守護一個費勁千辛萬苦才獲得的珍寶。
按著之前的記憶,將其餘東西依次放回原位。這麼多張鈔票,父母應該是不會數的吧。我不停地追問自己,極力抑製住發自內心的恐懼感。
這種感受,是否就是做賊心虛呢?
但我不是賊。
將錢偷偷放進小豬存錢罐裏,還將以往從來不會套上的鎖,扣在開口處。這是一筆大數目,原本隻拿十元的計劃被臨時打亂,我竟然不知要如何將這張整鈔調換成零散的小錢。連內心也隱隱覺得一個小孩拿著張大麵值的錢去買小玩意有些太不合理,於是許多事情開始有了深思熟慮,這也許是我的第一道人生思考題。
首先,擺在眼前的問題便是如何花掉這張麵值一百的鈔票。當然,那些父母經常光顧的小商店是萬萬去不得的,隻要他們多嘴一句,事情就會暴露。同時,還需要一個幫手,一個可以替我去買東西,同時又沒有把柄的人。隻要他將那張令我心驚膽戰的鈔票兌換成麵額較小的,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又有誰會懷疑一個拿著十元錢去買東西的小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