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九仙門的李弘拖著沉重的步伐,悶頭緩緩往前行走,身後的雪有些敬畏的看著那高大的身形,哪怕是在西域最殘酷的戰爭中,哪怕是麵對吐蕃勝於自己幾倍的兵力,她都沒有見過太子爺如此落寞、或者是孤獨?
總之,此刻眼前那高大的身形,本以為可以抗衡地任何艱難險阻的背影,在這一刻,雪還是感受到了一絲絲的傷痕跟孤寂。..
穿過皇宮後花園,走過整個後宮區域,掠過那象征權利的紫宸殿、宣政殿,一路上任何宮女、太監的行禮,都被李弘無視。
含元殿前寬大的廣場上,一主一奴在陽光的照射下,拖著彼此的影子,孤獨的走在中軸路上,往那丹鳳門處行去。
花吉與武媚跟前新晉的太監汪樓,分列在含元殿兩側高大的台階上,望著李弘與她的宮女緩緩往宮外走去,細細思索了一會兒後,兩人同時轉身,一個奔向紫宸殿,一個奔向蓬萊殿。
李弘並不是因為義陽與高安的作為而感到灰心或者痛苦,而是他在惱怒自己,自己犯了一個別人都不會犯的錯誤,除了自己,這世間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犯的錯誤。
那就是看人以史書記載的先入為主觀念!自己以為憑借著史書上的記載,那些能夠被自己記起,那些在大唐綿長的曆史河流中,被史書記載的人物,都應該是按照史書的走向來書寫的。
但他現他錯了!自己幫助蕭淑妃,保護義陽與高安,但她們的心性呢?自己忽視了,這麼多年都被自己忽視了,總以為憑借史書上的記載,她們就該是心地善良之輩!
而今看來,是多麼的可笑!曆史不記載對錯,隻記載曾經生過的事情,而自己卻因為史書記載的強弱之分,犯著同情弱者的錯誤觀念,而忘記了對弱者人性的探究!
李弘並不是要以這件事情來定論義陽跟高安的好與壞,更不是評判蕭淑妃的是與非,而是自己曾經以為可以看透世間一切的驕傲心態,應該改一改了。
強者並不一定就是壞、弱者並不一定就是好,史書記載的也同樣因為書寫者的主觀原因,也會出現人性上的偏差!
剛一走到丹鳳門,李弘突然間停步,跟在身後的雪同樣低著頭,忘記了太子爺停下了腳步,繼續自顧自往前走,直到撞在了李弘堅硬的後背上,鼻子犯疼反酸才反應過來。
這個時候的太子爺雪可不敢惹,緊忙要道歉,卻被李弘一把抓住了肩膀,看了看兩邊的兵士,李弘突然間道:“前往蘭陵公主家裏。”
“是,殿下。”雪條件反射的遵應道。
跟著李弘在皇城走了一段距離後,雪突然現,太子爺好像沒有帶護衛,而是就帶著她一個人要出皇城。
“爺,要不要通知尉屠耆他們過來護衛。”雪怯生生的道,這個是職責所在,該自己提醒殿下的。
“不用,就咱倆去。”李弘淡淡的道。
走出皇城,兩人站在朱雀門門口,左右張望了一眼後,看著寒冷的街道上,依然是人來人往,駱駝、馬車、行人參雜一起,一派熱鬧的景象。
“也不嫌冷兒,都不好好窩在家裏,還出來晃悠。”李弘看著一些文人士子談笑風生的走過,淡淡的道。
“爺,這邊請。”雪聲在旁邊道,一雙眼睛則是警惕的看著街道上每一個人。
“放鬆點兒,這是長安城,出不了什麼事兒。”李弘道。
兩人匆匆一路行來,進入蘭陵公主所住的坊門後,同樣也能感覺到這一世界的熱鬧,不同於長安街道上的熱鬧喧囂,每個坊每個坊都有自己的商鋪、茶肆、酒樓等。
這也是為了對付宵禁後,坊裏的百姓還能夠繼續進行相對比較單一的夜生活。
相比於長安街道的喧囂,坊裏的景象更為市井、接地氣一些,都是一些商販,不算是很喧鬧但也是很繁華。
門房看著一個少年跟一個女子徑直衝著蘭陵公主的府邸過來,神色之間立刻顯得戒備起來。
門房還未問話,就隻見那少年淡淡的道:“去通報一聲,有客來。”
“您可知道您要來的這是什麼地方?這裏是公主府邸,不是行商富賈之地。”門房四十來歲的樣子,圓領青色長袍,頭戴襆頭,頷下留著短須,腳蹬一雙厚棉靴。
李弘懶得理會他,讓他通報已經是給麵子了,還繼續追問。
雪剛要上前理論,卻被李弘揮了揮手,帶著她要繼續往裏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