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自己是最不了解自己的人,甚至若沒有別人的點醒,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或者說,一個人有沒有才華,是別人說了算。
這天,我接到一個電話。對方自稱是某編輯,想與我談談。我一愣,說道:“你和我有什麼好談的?不會是做社會調查吧?我承認,經常買盜版書,可這也能怪我啊,我們鎮子小,從小到大,除了課本,我真沒見過正版書。”
“、、、”
“哎,對了,你們這個調查不記名吧?”
“這個,我不是什麼做社會調查的,你前段時間不是往我們出版社寄了幾篇短文嗎,雖然八篇斃了七篇,但我覺得你寫的確實挺好,我給你的信看了嗎?堅持寫啊,最近有沒有寫新的?”
我頓時明白了,葉馨不僅把我名字填上,還把我的手機號也出賣了。不過此時的我確實一陣激動。
“您要是我語文老師,那我怎麼也得上個二本啊!”我略帶哭腔的說道。
“怎、怎麼了?”對方有點結巴的問道。
“我高考作文考零分啊。”我那天在網上找笑話看,結果找到一篇高考零分作文,點開一看,覺得其中一篇怎麼這麼熟悉!再仔細一看,這不是我寫嗎!
“嗨,我還以為什麼事呢,這事不用在意,應試教育所批判的作文,一般就是好作文。我給我侄女輔導的作文,都被她老師批了不及格。再說,你有一技之長,又何必在乎上什麼學校呢。”
聽他這麼一說,我頓時覺得好受許多,最關鍵的是,我知道了自己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便問道:“還未請教,您是?”
“哦,我姓高,叫高峰。”
就這樣,我迎來了我人生中的一個重大的轉折,以前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寫出的東西有一天會被印成鉛字。我隻知道,每次作文課,讀完班裏寫的好的範文以後,就到了大家最喜歡的時間,讀我的笑話。我記得有一次,因為老師說我老是跑題,我就把作文起名叫《我的作文沒跑題》,結果還是跑題了。
此刻,我終於算是知道自己的長處了,那是一種可以讓我挺胸抬頭的長處。
“媽,別再看你那小破店了,等過段時間,我有錢了,帶你去世界各地旅遊去,咱專找要門票的地方,哪兒門票貴,咱就去哪兒玩。”
“爸,還喝蘭陵呢,趕緊倒了,等過幾天等我有錢了,給你買五糧液,買茅台,你要是懷舊,咱就蘭陵配五糧液,什麼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咱不用玉碗,咱用金碗盛,土豪金!”
我拿起電話,給爸媽各打了一個,我媽還好,就罵了我一句兔崽子,笑著說她等著這一天。我爸直接把電話掛了,沒過多久發來信息說,兒子,我知道你考得不好,但是這沒什麼,老爸我大學都沒上現在不照樣教書?隻要你盡力了,爸不管你將來給我買茅台還是蘭陵。養你不是因為義務,也不是要讓你報答我,隻是因為你是我兒子。
我不是一個愛煽情的人,我隻是眼睛有點酸。
該做點什麼了,我想。
填完誌願後,還有將近二十天才開學,這二十天裏,我白天睡覺或和高中的同學灑淚離別,喝著劣質的酒,違心的說著多麼多麼的舍不得你,然後唱歌、上網。走完千古不變的一整套程序後,帶著疲憊的身心,回家繼續睡覺。其實,我沒這麼多朋友要告別,甚至酒桌上握著對方的手抿著嘴,一副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的時候,腦袋裏想的根本就是這貨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