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季的第二場雪飄落下來。
伍子安坐在橋下坊的一家小酒鋪裏,要了一小碟兔頭,一碟鴨掌,一壺米酒。
米酒是溫好了的,裏麵加了幾片梅花,有一股香味。
這是伍子安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次喝酒。
一個男人喝酒,並不是因為酒有多好喝,酒到什麼時候,都不好喝,白酒是辣的,啤酒是苦的,紅酒是酸的澀的,老酒有一股穀糠味兒,唯獨米酒有些甜味兒,但是一遇上紅曲,便有一股子衝勁兒。
一個男人喝酒,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他想醉了。
距離仙客來的事情已經過去一個月了,馬上過年了,可是橋下坊卻十分冷清,仙客來橫生變故,停業了,卻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再開,這讓橋下坊的仙奴們憂心忡忡,甚至連過年的興趣都沒有了,整日裏長籲短歎。這也不怪他們,他們既叫仙奴,便是指著仙客來吃飯的人,不僅是橋下坊,整個龍丘有一大半人都是指著仙客來吃飯的。
冷清是寂寞伴侶,一冷清,便寂寞了,而一寂寞,便會想家。伍子安也是如此,獨在異鄉為異客,越近年關越思鄉。
他自己為自己倒上一杯酒,一口喝幹了,回味似地咂了一下嘴,然後又喝了一杯。
一杯又一杯。
他想醉,可是卻無法醉。
門外雪飄飄灑灑,紛紛揚揚。門裏一個寂寞的男人在喝酒。
這時候門簾子一挑,薑九兒走進來,看見伍子安,叫道:“就知道你在這裏,跟我回去吧。”
“回去,”伍子安苦笑一聲道,“回哪兒去?”
“回家。”薑九兒說著,向小酒鋪掌櫃的吩咐道,“將這些菜都用食盒打包,再多備點酒,多備點菜,給我送到對麵去。”
小酒鋪掌櫃的答應一聲,便來收拾伍子安麵前的菜碟,卻被伍子安攆開。
伍子安看向薑九兒道:“我就在這兒喝。”
薑九兒解下冬藏刀,往桌上一放,坐到伍子安對麵:“好,那我就陪你在這兒喝。”
伍子安突然笑了,站起來道:“走吧,咱們回去。”
掌櫃的看得莫名其妙,問道:“薑捕頭,那酒菜還送不送了?”
“送,再送一盤八寶菜。另外,我已經不做捕頭了,別再叫我這個名字。”
***
橋下坊的街道都是臨江的,兩邊俱是木排樓,街不寬,店麵與店麵挨得很近。
街麵上新開了一家店麵,掛出來的牌子是“九五偵探事務所”,這九五兩字倒是明白,也相當氣派,據說這個名字還是當朝皇帝親筆所題,一個字就值黃金千兩,可是在這兩千兩黃金之後的“偵探事務所”這五個字,卻讓橋下坊的所有人都感覺費解。
不過既然有皇帝陛下捧場,不管這偵探事務所是賣什麼的,來這裏光顧的人還是不少,一來都打聽,想買點啥。
結果這偵探事務所卻是啥也不賣。
這啥也不賣的偵探事務所,到底是幹什麼的?
人們好奇,到處打聽,終於打聽得了一個驚人的答案,這偵探事務所,便是替人查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