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東升!”聶星辰臉色一僵。
看著自己的父親突然像風中的殘燭那樣失去了光彩,聶星辰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轉為了灰白。他是最清楚聶東升身體狀況的那個人,一個星期前,醫生已經對聶東升下了病危通知書,聶星辰知道,聶東升是活不過這一周的。
隻是,就算如此,死亡來的也還是太倉促了些。
像是被雷擊打了一下,聶星辰整個人失語。他看著躺在床上,像僵屍般睜著眼睛,一副死不瞑目樣子的聶東升,他不知道該以何種心情為名。
“發,發生了什麼?”準備來檢查一下狀況的蘇白走進了房間,“聶東升!”他驚奇於床上那個沒有呼吸了的人,“你都做了些什麼?”蘇白衝上去,一把扯開聶星辰,他幾乎是在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你不會這麼惡毒吧,他是你的父親,你連你的父親也不放過嗎?”
聶星辰臉上神色一凜。
蘇白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對……”他準備道歉。
可回頭一想,他為什麼要向聶星辰道歉?聶星辰擾亂警察調查方向在先,蘇白沒有追究聶星辰的過錯,已經是大人有大量了。
“你……”蘇白沉著臉,“你要好好謝謝你父親。要不是他主動向警方投案自首,將他的犯罪事實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了我們,經偵科是不會那麼容易放過你的。”
要不是接到了聶東升的報警,蘇白可一直是把聶星辰作為頭號犯罪嫌疑人,死死盯著呢!
“嗯,”聶星辰應了一聲。
他看著床上已經死亡了的聶東升,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根據我國刑事訴訟法第十五條規定的情形,犯罪嫌疑人死亡的,法律上應當不予追究刑事責任。”
“什麼?”蘇白剛聽到聶星辰的聲音時,一臉犯懵。
聶星辰卻沉浸在自己所說的話裏,非常滿意,“你說得對,”他忽而轉頭看著蘇白,“我是個惡毒的人。”
他竟然在為了聶東升的死而慶幸。
聶東升死了,那些肮髒的往事哪怕被曝光於眾人的目光之中,也不會再對聶東升有任何的影響了。他去了一個聽不到紛紛擾擾的,甚至人類還不確定是不是存在的鬼地方。聶星辰簡直不知道要怎麼表達心中對此的喜悅。
他動了動脖子,感覺自己像一個剛剛從長眠中醒來的人。雖然全身肌肉因為長時間不用而格外酸痛,但他的精神卻非常熠熠。
“如果警方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可以為我父親的葬禮做些籌備工作了嗎?”聶星辰的眼神直視著蘇白。
蘇白腦袋“嗡”地一下。
他覺得這個聶星辰真是深不可測。一開始,他在微暖閣的門前看到聶星辰時,他有八分的把握,聶星辰是極度難過和頹喪的。他看著聶星辰抽了一根煙,那種將自己掩埋在煙霧騰騰中的樣子就叫做悲傷。
可現在,聶東升死了,蘇白以為聶星辰會比剛才更難過。但不對,他現在看到的聶星辰卻滿眼放著愉悅的光。
“你真叫人猜不透。”蘇白說。
不過,按照規矩,蘇白的確無法再對聶東升展開刑事追究。至於附帶的民事責任,和涉及鼎鑫集團的處理部分,倒可以慢慢秋後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