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這個張小沫,她不是在說廢話麼?
曼森的眼神如同毒蛇吐信般在空氣中“嘶嘶”地冒著毒煙。
他當然是一個沒有愛的人,因為他的人生裏就從來沒有人給予過他“愛”這種東西。他的父親給過他嗎,他同父異母的哥哥給過他嗎,他的那位“母親”給過他嗎?
——沒有。
他們隻給了他恨,銘心徹骨的恨,所以經年之後,他唯一從他們身上學到的東西也不過是“恨”而已。花樣繁多的“恨”,足夠他用這樣一種情緒來對抗這個對他不公的世界。
可話雖然是廢話,曼森卻很想聽張小沫繼續說下去。
“我是一個沒有愛的人,所以呢?”他上揚著嘴角。
同一時間,張小沫挺直了腰板,“曼森,你好像誤解了我的意思。”
她說,“我並不是在說,因為你從小受到折磨,所以你沒有愛。我是想說,從你出生到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是一個沒有愛的人。”
張小沫的眼神對上曼森的視線,“你,曼森,就像那六個字所言——‘人之初,性本惡’。你以為你是因為可憐所以報複的社會?不!你是因為從小就‘惡’,因而被社會報複。”
想了好久,張小沫才決定開口問,“曼森,你知道為什麼當初敖天老師的媽媽要將你關進那個狗籠子裏嗎?”
曼森在張小沫連續不斷的話語中逐漸失去了笑容。
“她不是因為你是別的女人和她的丈夫所生的孩子,所以討厭你!她不討厭你,反而,她懼怕你!她知道你從小骨子裏就帶著惡,所以她防著你,所以她不讓敖天老師接近你,她在保護她的孩子,她在想盡辦法讓你遠離敖天老師!她怕你傷害他!”
張小沫終於把這些話說了出來,這些話,她足足憋了五年。
曾經,她和曼森走得很近,近到讓陸瑤吃醋!但也正因如此,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她,再也沒有人更了解曼森。
陸瑤小時候在家鄉附近看到過一棵樹,那棵樹迎著風,挺立在一條小路的盡頭。一個夜晚,滂沱大雨,一個驚雷,將那棵樹劈成了兩半。那一天,張小沫驚訝地發現,那棵樹的裏子原來早已經腐朽了。
而朽木,不可雕也。
“曼森,這個世界上的人不論對你是好是壞,終究是無法讓你棄暗向善的,因為你生來就活在陰暗裏。
“並且,你不光自己活在黑暗中,你還有本事將你身邊的人和事也一齊拖入黑暗。”
張小沫想到了陸瑤。
曾經,陸瑤是那麼和善的一個朋友。雖然她小時候遭遇過不公,但她不但挺了過來,而且還從中找到了振作的力量,勵誌以後要成為一名能懲惡揚善的警察。可是,跟曼森認識不到半年,她就變了,她身上的陰暗麵就像是被曼森乘以十倍以後釋放了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沒有人會比你更懂得,怎樣讓一個人暴露她心裏最不堪的想法。”張小沫也有過那樣的瞬間,而就是那樣的瞬間,讓她覺得她今後不配做一名警察。
“你就像是一個磁場,能將擁有負麵情緒的人吸引,然後對你俯首稱臣。”那些被曼森迷惑過的人,他們的一張張臉出現在了張小沫的腦海中,張小沫為了他們而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