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未怔愕了良久,才從那張染滿黑橫血豎的臉上認出,王興山!
王興山疲累地手扶門框,向一臉驚惶的花未嗞牙一笑,
“寨主,你這麼慌張要到哪兒去?”
花未快步上前,目光在王興山的身上快速遊走,驚嗔道,
“六爺!你可嚇死我了,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去找你了!”
王興山背靠門框,身體向下滑去,坐在地上,臉上卻依舊布著笑意,
“那麼多小鬼子啊,哪裏那麼容易就回來?嘿嘿……”憨厚的笑容鋪在傷痕累累的臉上,笑得格外艱辛。
花未看著他滿身的鮮血,蹲下身,驚道,
“你受傷了,流了這麼多血。”
王興山搖了搖頭,
“不……不光是我的血,小鬼子的血竟然也是紅的,他娘的染了我一身,真是晦氣!”
“啊……你和小鬼子肉搏了?”花未驚叫。
“是啊,小鬼子把我攆到山旮旯裏,子彈也沒有了,他們要捉活的,就沒打死我,我就把他們全……全殺了,三八大蓋兒上了刺刀,使起來也挺順手的,東洋武術實在是稀鬆,嘿嘿……”
王興山說到這裏,頭一歪,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昏了過去,嚇得花未大叫,立時有人跑過來,七手八腳把王興山抬到炕上。山裏的郎中也被請到這裏,給王興山診治。
郎中讓花未等人等到屋外,屋裏隻留下小東西幫忙。小東西抹著眼淚幫郎中脫下王興山的衣服,山裏最屬王興山對他好,如今王興山身受重傷,他比誰都要傷心。
王興山身上的衣服被脫了下來,郎中檢查後,小東西高興地笑了起來。王興山周身上下,除了小腿兒中了一槍外,連一根毛也沒有少,他隻是累暈了。
郎中把王興山小腿兒上的布條剪下來,重新清洗傷口包紮。小東西向外麵要了幹淨衣服,重新給王興山穿上。外麵焦急等待的花未聽說王興山沒事兒,也鬆了一口氣。
過於疲憊的王興山,一直睡到第二天午後才醒來。小東西一直守在他的身邊,發現王興山醒了,笑嘻嘻地探過頭,伸出大拇指,欽佩地道,
“六爺,你真神,那麼多鬼子都被你幹掉了,你要成大英雄了!”
王興山撥了小東西的頭一下,
“什麼呀,最後剩下和我肉搏的鬼子超不過十個,那些個都被我用手槍解決了,我哪有那麼神!”
“十個呀!”小東西崇拜地伸出十個手指,舉在眼前,“這還不多呀!如果能讓我拚倒一個也行呀。”
王興山向屋子環視一下,問,
“我一直睡在寨主的屋中?那寨主呢?”
小東西甩了一下頭,
“寨主和崔媽媽住在一起,你知道嗎?寨主可關心你了,一天來看你好幾回,這是寨主親自給你做的湯,讓你醒了就喝下。”小東西說著跑到桌旁,端過一個黑瓷的大碗,裏麵熬的是人參湯。
王興山伸脖子看了看,擺了擺手,
“我要是喝了這個會流鼻血的,留著給寨主補身子吧。”
小東西見王興山不喝,著起急來,
“寨主說你流了好多血,一定要喝,不然會傷身的。”
王興山還是向後躲著身子,擺著手道,
“我說不能喝就是不能喝,我流那點血算什麼,要是給我補,你就去給我掏鳥蛋好了,反正這人參湯我是不能喝的,嗬嗬……”
小東西見王興山執意不肯喝人參湯,無奈地搖了搖頭,把碗又放回桌上,嘟囔著道,
“我就知道你是成心給寨主留的,這支山參還是你上次去山裏給寨主挖的,寨主這回拿出來給你熬湯,你還是不喝。”
王興山斜了小東西一眼,嗔怪道,
“你瞎說什麼,體壯的人喝人參會流鼻血的,什麼也不懂!”
小東西回頭做了一鬼臉兒,拉開房門道,
“我去告訴寨主,就說你醒了!”說著跑出門去。
鳳曦城鬼子司令部
鬆田看著院子裏白布蒙起的屍體,氣得黑粗的眉毛一抖一抖地跳動,原本細長的眼睛瞪得溜圓。此次派出的小分隊,竟然全軍覆沒!這對於出師一路順風的鬆田來說,真是奇恥大辱,他不相信在中國落後的農村,存在著如此強悍的抵抗力量。
小島一郎胳膊裏夾著黃綠色的文件夾跑到鬆田的麵前,啪地打個立正,拿出電文來念。鬆田聽罷,大吃一驚,他原以為這股抵抗力量是八路的遊擊隊,沒想到會是聚龍山的一夥土匪。
鬆田暴怒的神情活像老百姓門上張貼的年畫,手拄著戰刀,眼神憤憤地望向聚龍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