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沒想到自己千算萬算卻打劫了自己的父親,可此時情況緊急,她不能再耽擱,隻得先把楊長壽藏在車底,等她救出人後再來點醒他。
桐花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扭身鑽出車底,向監獄門口走去。門口站崗的日本兵,似也是疲倦了,兩眼無神,蔫頭塔拉腦地杵在那兒,像是兩根毫無生氣的木樁。
桐花把帽沿往下拉了拉,整整衣衫強裝鎮定,大搖大擺向門裏走去。日本兵隻是斜了她一眼,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桐花順利地走進門口。
門裏是一條狹長的通道,向下延伸,似是要鑽入地底,兩麵牆壁因潮濕掛滿水珠。牆壁上鑲嵌的壁燈發出昏暗的光,襯出幾分詭異。桐花隻覺後脖子一陣發涼,這裏陰森森的氣氛讓她感到極度的不適。
桐花緊了緊腰間的皮帶,似是這樣可以壯一壯膽量。桐花在昏暗的通道走了約有三十米,發現了橫向的通道,而且每隔四五米就有這樣一個橫向的通道。桐花小心地站在通道口向裏麵探望,她看到了牢房。
牢房密列於兩側,中間隻有狹小的過道,牢房都是用鐵柵隔開,可以清楚地看到裏麵的犯人。桐花捂住鼻子,陣陣難聞的惡臭夾著血腥的氣息一股股地飄來。她此時明白了什麼是人間地獄。
桐花擰眉細想,這麼多間牢房,不知段四兒關在哪一間。正在她猶疑的時候,通道裏麵傳來踢踏的腳步聲,昏暗中走來三個手拎木桶的人,那三個送清水的又從裏麵走了出來。桐花一喜,待他們走近,上前攔住他們,學著平日父親對待手下的腔調,
“你們幾個先不要去打水了,我要提審段四兒,你們把段四兒給我提出來吧。”
三個人互相望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一人上前怯怯地道,
“長官,說好的我們隻管幹活,不管犯人的事。”
桐花不高興地嗯了一聲,訓斥道,
“讓你們提犯人難道不是活兒嗎?囉嗦什麼,還不快去!”
三人麵有難色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此時,兩個穿黑色偽服的偽軍手裏拿著木棒從裏麵走出來,邊走邊向兩邊的犯人察看,似是例行的巡視。他二人看到站在通道口與桐花說話三個役工,連忙大喝,
“幹什麼呢!還不快幹活兒去!”
那三個人聽到喝聲,像是得到特赦令一般,急忙從地上拎起水桶向外走去,不再理會桐花。桐花哎了一聲,卻也是無法。那兩個巡視的人走過來看到桐花,上下打量他,猶疑地問,
“我說……你是哪個組的,怎麼看著這樣麵生?”
桐花心裏一陣緊張,用手摸了摸鼻子,嗓子眼裏哼哼了兩聲,道,
“我是新來的,跟著楊隊,以後還請兩位大哥多多照應。”說著一抱拳。
“嗬……兄弟抱的是粗大腿呀,我們兄弟以後怕是要勞煩你照顧呢。”兩個偽兵不陰不陽地說著,桐花嘿嘿地傻笑了兩下。
其中一個偽兵上下打量一眼桐花,臉上微微地閃過一絲詫異,張口問道,
“這麼晚了,兄弟到這臭哄哄的牢房做什麼?”
桐花眼睛一轉,急忙道,
“是楊隊讓我來的,說是要提審一個叫段四兒的,兄弟初來乍到,還一時摸不準段四兒關在哪裏,正在這裏犯愁。”
另一個偽兵不以為意地哦了一聲,
“那個家夥快死了,還有什麼油水兒可榨麼?”
桐花一驚,王興山沒有說錯,段四兒果然快不行了,這幫天殺的小日本兒,真夠狠辣。桐花討好地笑了兩聲,
“兩位大哥幫幫忙,可否帶我去一趟?明天咱們到樂仙樓去喝酒,嘿嘿……”
偽兵聽到酒字,嘴巴咧開笑了,
“好說,走吧,兄弟我帶你去一趟。”
桐花心下一喜,跟著這兩名偽兵直向下走去。越往下走,越是潮濕陰暗,路麵已被水淹沒,他們三人走在一條滕高的木板上,下麵用鐵架支著。
他們走到最後一道路口,向右拐,這一橫道的牢房關押的都是重犯,這裏已成了名副其實的水牢。
桐花不忍心再看,緊閉了一下眼睛,牢裏犯人的慘樣實是刺激人的神經。兩名偽軍走到最後一間牢房停下了腳步,從懷裏摸出鑰匙,打開鐵柵門,回頭對桐花道,
“他就是段四兒,你看還提得出來麼?”
桐花忙向裏麵望去,心裏條地一寒,牢裏的水有齊膝深,段四兒被綁在屋中的木樁上,頭向下垂,水沒過他的膝蓋,水中不時有嘰嘰叫的水耗子。桐花一陣幹嘔,好半天才平靜下來。
那兩名偽兵似是早已司空見慣,嘿嘿地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