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烈火餘生
王興山看到筆架山的火焰,心急如焚,帶人迅速奔了過去,山前山後散落著一些山丁的屍首,房屋盡毀於烈火,留下的隻有死一般的沉靜。
王興山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命人繼續尋找,大聲呼喚著桐花、小東西與山寶的名子,山林寂寂,隻有空曠的回音在傳蕩。
終於找到一位還活著的山丁,身受重傷,已是氣息奄奄。他微弱地告訴王興山,他們下山不久,山寨就受到鬼子的圍攻,全完了。
山丁說完便死去,王興山心痛如絞,難道桐花、小東西和山寶也在這場圍攻中死去了嗎?可他命人遍尋山崗卻沒有找到他們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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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自強追到矮樹嶺的村邊小樹林,才把白露找到,傷心的白露正俯在一棵樹上抽噎。許自強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後,不知說什麼才好,好久才道,
“白露,對不起……”
白露回手製止許自強再說下去,哽噎著道,
“既然開始的時候沒有說,現在也什麼都不要說了,我……是一個革命者,我知道如何處理這樣的情感,你們夫妻重聚,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但願我的眼淚沒有掃了你們的興致,我沒想破壞誰。”
許自強一陣心痛,看著白露不斷抽動的瘦弱的肩膀,心中升出諸多的不忍與憐憫。這幾年她守在自己的身邊,生活上給過他無微不至的關懷,工作上盡心盡力地協助,共同闖過數不清的難關。
許自強知道白露的心意,他早就知道,可艱苦的環境,還有對花未的牽念,讓他一點都不能回報給她什麼,但白露如春天百花齊放般的美麗,卻已深深地駐紮在他的心間。
許自強點點頭,
“謝謝你的理解,白露同誌。”說到此,他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麼。
白露擦了一把眼淚,回過頭,嘴角強行牽出一抹微笑,這笑容讓人看著心碎。
“許團長,花寨主身體虛弱,你還是回去多照顧些她吧,你們夫妻別後重逢,我想也一定有很多話要講。”
許自強回以一笑,他心裏也確實掛念著花未,剛要轉頭離去,白露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叫道,
“許團長……”
許自強回頭看她,不知她有何事。白露的眉睫皺到一起,訥訥道,
“許團長,這花寨主好像有一個孩子,忘了嗎?兩年前我見到她時,她剛剛生產不久。”
這句話似也是提醒了許自強,對呀,那個孩子他在筆架山還見過,心頭轟地一聲,這個孩子……
許自強心中一痛,不敢再想下去,一別諾許年,這期間都發生了什麼?花未,還是他過去的花未嗎?
許自強站在原地久久不動,一時間如傻了一般。
白露走到近前,試探著問,
“許團長,這個孩子不是你的麼?”
“這……”許自強難以回答,當初他們洞房一夜而別,從此杳無音信,花未會在那一夜之後懷孕麼?這完全有可能!許自強想到此,轉身快速向花未的病房跑去。
許自強氣喘籲籲地推開花未的房門,花未此時已起身,坐在炕沿兒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要走。
許自強上前一步抱住欲倒的花未,關切地道,
“花未,你還沒有好,快些躺下。”
花未一陣頭暈,不得不又重新坐在炕沿上,抬頭盯看著許自強,雙唇緊閉一言不發。
許自強在花未灼灼的目光下,反而有些手足無措,最後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沉吟良久,低低地道,
“花未,這些年你還好嗎?我一直在找你……”
花未擺手製止了許自強的說話,聲音毫無生氣,
“我很好,不勞許團長掛懷,我要回筆架山去。”說著又要站起身。
許自強忙站起身扶住她,
“不行,你現在身體還沒有複元,不能走。”說著又把花未扶坐在炕邊上。
許自強想問問山寶,一時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好半天才道,
“花未,那天我去筆架山,見到了山寶,他……”
花未身體一頓,驚淩淩地抬頭看向許自強,所有的傷心苦楚似是在瞬時湧上心頭,眼淚也浸上眼眶,一字一頓地說道,
“山寶是我的兒子,他和你沒有關係!”
許自強一怔,久久難言,心頭如有鈍刀割過,臉上的神情尷尬無比,慢慢從炕沿上站起來,背著身站了良久,最後低低地道,
“好,對不起。”說完匆匆走出房間。
花未緊咬嘴唇,淚水順腮而下。
在接下來的幾天中,許自強再也沒有來過花未的房間,白露似是變得很興奮,經常到花未的房間問長問短,花未隻是看著她,很少說話。眼前的女八路,就是許自強的新好,花未看著她像是春天的雀兒一般活躍喜慶,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這原本屬於她的幸福與快樂,此時卻被眼前這個女孩子全部擁用、占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