褲子褪到膝蓋上,我轉身屁股向藍叔。他撩起我的內褲角,弄得我癢癢。
“沒錯!小天,真的是你!”藍叔抱住我,又放開我,“快把褲子穿好,坐下,小心別累著傷腿。”
等我穿好褲子,隨藍叔走出房間,仍然不敢相信這一切事真的。藍姨睜大眼睛看向藍叔和我。藍叔看著藍姨,沒有立即告訴她,過了一會兒才笑道:“我就說沒錯嘛,可不就是咱家小天!”藍姨聞言上前抱住我,喜極而泣,連拍帶念叨:“小天,你回來了!二十二年了,媽終於把你盼回來了!”
“媽——”這一刻,我終於意識到夢醒了,而且美夢成真。藍叔——我的父親也高興地流下淚來。大哥看著我和父母團聚,站在那裏欣慰地笑了。
“媽,爸,我的小名是小天?”我納悶兒他們一直叫“小天”,竟然和那個混蛋取得名字一樣。
“對啊,你們出生那天,雪停了,天晴了,天很藍。我偷個懶,幹脆叫你們藍天、藍雪,小名就是小天,小雪。”父親笑道。
“哦,向大山給我取名叫向天,沒想到跟我的真名字一樣呢。”我忽然也不討厭向大山了,不禁感謝他沿用了我真實的名字,使我冥冥中帶著家的印記。
“向大山是誰?”父親問。
“是我養父,我在他家生活到十歲多,之後就開始流浪。”我不禁感慨起來,自己若不去流浪,就不會遇到太陽和大哥,回家很可能成為一個永遠的未知數。
“在去他家之前呢?”父親又問。
“我的記憶裏似乎一直跟著他。我說他拐騙我,他從來不承認,還打我。當年到底怎麼回事,我記不起來了。”
“那天下午,我和你媽去劉伯伯家幫忙。走的時候,掩上門,沒有鎖,沒想到有事耽擱回來晚了。到家時,你妹妹坐在床上哭,你卻不見人影。哄好你妹妹,我問她哥哥去哪兒了,她說哥哥找媽媽去了。後來,整條街道的人都幫忙找,把村子翻了個遍,村周圍也找遍了,卻怎麼都找不到你。第二天報案了,警察找了找,也沒什麼結果。”父親悠悠地講起往事,曆曆在目似的,好像那件事就發生在昨天。
“大概廟會人太多,小天被人群給帶出村子走遠了。”大哥推測道。
“廟會?什麼廟會?”父親疑道。母親也滿臉不解。大哥一下子明白過來,拿手機給同事打電話:“小孫,你把向大山帶進來……好,我等你。”掛上電話,大哥說:“等向大山來了,一切就清楚了。”
我正在和父親母親說著二十多年的苦澀。大哥的同事小孫扭著向大山的胳膊走進客廳。我和父親母親都是一怔,不解地瞧向他們。向大山耷拉著腦袋,一副無言以對的樣子。大哥對此似乎很明了。
“差點兒給他溜了,我追了兩條街才追上。”小孫說。
“向大山,看來你真做了虧心事兒啊。”大哥淡笑道。向大山抬頭看看大哥,又看看我們一家人,忽然撲通一聲跪下,求饒道:“警察同誌,我老實交代,求你放過我吧。”父親打量打量向大山,說:“這個人有點兒麵熟。前幾天,我在街道上見過他。”
“向大山,你這是故地重遊啊,老實交代,你當年都做了什麼虧心事兒。”大哥淡然道。
“我說,我說……那年冬天,我在這一帶的村子給人打爆米花……小天的爸爸帶小天來打爆米花。我第一眼看到小天,就好像又見到我兒子……小天跟我兒子蠻像的。我那可憐兒子也叫小天。他三歲的時候,有一天在家門口玩耍,被拖拉機給軋死了……我老婆看見拖拉機時,跑過去救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兒子……老婆因為刺激過度,一下子瘋了……”向大山憶起往事不禁黯然。直到此時,我才知道養母是這樣瘋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