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娘娘聖像真大，幾乎占去了小島五分之一的地盤，娛樂館就設在她的屁股底下的蓮花台裏。這些人真的會賺錢，想出這樣的主意？林麗珠一上島，就發出感歎，為世人的別出心裁和賺錢的心機。
林麗珠提著手袋進了娛樂館。她以為會有人看她，但其實沒有任何人看她。有的人走出娛樂館，有的人走進娛樂館，人們目不斜視，誰也不願意多看誰一眼。她原本想在娛樂館的大堂裏的幾尊被眾多的屁股磨過的皮沙發坐一會兒，觀察一下形勢，但已有兩個男女緊緊地摟抱著躺在皮沙發上。他們的腦袋擠在一起竊竊私語，四條赤著的長腿像炮筒一樣胡亂纏在一起，分不清哪是男腿哪是女腿。
總服務台後站著兩個滿麵倦容的服務生，見到有人進來，他們就強打精神堅贏一下，客人一出視野，馬上就微靡了。服務生身後的牆上，掛著一片式樣統一、時間各異的電子鍾，像客人報告幾個世界著名的大城市的即時時間。
林麗珠沿著紅色地毯的樓梯走了進去，讓她奇怪的是，腳踩上去，紅色地毯居然冒出了水，幾乎浸濕了她的藍色皮拖鞋。心情不是很好的她更加不好，罵了一句娘繼續朝裏麵走去。裏麵好大好大，像電影院一樣分為兩層，中央是一大舞廳，四麵是各種娛樂用的房間。舞廳裏的音樂聲震耳欲聾，林麗珠輕蔑地往裏一瞥，看到幾張慘白的臉和白得發藍的的衣服在旋轉燈光下時隱時現，一股陰森森的氣息從那裏散發出來，讓她聯想到墳墓和殯儀館。
舞廳外邊的樓廊上，數十個腿上抹了閃光粉、唇上塗了珠光膏的小姐趴在欄杆上。她們的腿不停地抖動，嘴巴在不停地咀嚼、吐泡泡，粘膩膩咕嘰咕嘰，好像一堆擠在一起閃閃發光的銀龍魚。
林麗珠進了二樓的翅皇宮，選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一個滿麵青灰的男服務生走了過來，低聲下氣地問，小姐，想用點什麼？
林麗珠漫不經心地翻了下餐單，說兩個椰奶魚翅盅。服務生鞠了一躬，說請稍候。
這個楊東方，居然還沒來？林麗珠窩著火，點燃一根煙，身體往下滑，把僵直的頸項擱在椅背的端，低垂著眼睛，觀察著周圍的情景。翅皇宮裏滿目紅黃，迎麵的照壁上鑲著金龍玉鳳，龍鳳下供著紅臉關公，香煙嫋嫋，紅燭搖曳，偌大的廳堂裏隻坐著十幾個散客，有幾對看上去親密無間、疲乏之極的男女，其餘似乎都是些獨身客。獨身客不論男女，都神情冷漠，不正眼看人。
這時，楊東方似幽靈一般閃了過來，坐在林麗珠對麵。見桌子上擺有兩盅椰奶魚翅，他順手端起一杯，幾口就喝了個光。
林麗珠用眼角瞥了瞥那幾對男女，悄悄地碰了一下楊東方的腳尖，嗨，你能告訴，他們是什麼關係嗎？
楊東方也用腳尖輕輕地碰了一下桌子底下林麗珠的腳尖，低聲說，你是真不知道呢，還是故意裝作不知道？
林麗珠一臉正經地說，我真的搞不清楚，你知道的，我輕易不到這樣的場合來，即便來，也是青天白日，甚至是陪著你來得，哪裏看得到這樣的情景？
楊東方說，既然你真不知道，又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其實你也可以想到，在這個時候，誰家的夫妻還會到這樣的地方來消磨時間？
林麗珠說，那就是思人關係了？像你我這樣？
楊東方說，愛人也不會到這裏來，這個時候到這種地方來的，要麼是男人和雞，要麼是女人與鴨。
林麗珠興趣盎然地探過身去，略略興奮地說，你能給我指點一下嗎？哪對是女人和鴨，哪對是男人與雞？
楊東方笑了笑，說這還用我指點嗎？你認真觀察一下，就明白了。
林麗珠用眼角把廳堂裏的幾對男女掃了幾遍，說我的確看不出來。
楊東方冷笑一聲，說你就偽裝純潔吧！
林麗珠說，這又不是什麼商業秘密，你就直截了當地告訴我得了，讓我多動腦子幹什麼，省下氣力好好好陪你。
楊東方說，好好好，我告訴你。說完，她偷偷地摁下了微型攝像筆上的錄音功能。
楊東方用嘴巴努了努正在埋頭喝湯的那對男女，說這對是男人與雞。
林麗珠笑道，何以見得？
楊東方說，你一笑我就感到你是裝糊塗耍弄我。
林麗珠說，不敢不敢，我怎麼敢糊弄堂堂的副市長大人，我是真不知道，或者說是羨慕你一眼就能瞅出來，很不簡單。
楊東方說，不就是落個班門弄斧嘛，我豁出去了。我告訴你，雞都是比較年輕的，而且都市濃妝豔麗的，另外她們的著裝已有行業特點。比如說，皮短裙、毛邊牛仔超短褲，等等，當然，現在也有一批打扮得清純無比的純潔少女的小雞——這樣的文化雞一般在超大城市工作，進出的都市五星級飯店和高雅藝術殿堂。她們談吐不俗，情調高雅，跟她們在一起是要長學問的。像這樣的地方，這類文化雞不多。哦這市長沒有當好啊。
林麗珠說，為什麼？
楊東方說，前些天教育局局長老範對我講，衡量一個城市的文化水平，隻要看看這個城市的雞女就行，當時我還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現在我明白了。但雞畢竟是雞，無論她打扮成什麼樣，老嫖是一眼就能看出來。老嫖的經驗啟示也很簡單，那就是隻要是雞就不會正眼看人，也就是說，隻要是斜著眼睛用眼角瞟人的女人，不管她穿著多麼高雅，儀態多麼萬方，十有八九是雞。
林麗珠說，東方大哥，你一定是個老嫖了？
楊東方說，看看，又來了，我不說吧，你非要我說，我一說吧，一老嫖的帽子就戴到我的頭上來了。
林麗珠笑了笑，說又不是綠帽子，你緊張個啥？
楊東方說，我緊張什麼？你和我是什麼關係，有肌膚之親的朋友，還不是一般的朋友。哦，對了，麗珠，這是10萬塊錢，你好好收著，就算我虧你的，給你的補償。
林麗珠猶豫了一下，接過袋子，放進自己的挎包，然後說，你快告訴我，哪些是鴨子和女人？
楊東方悄聲說，你對麵那一對，就是現在最流行的富婆和鴨。
林麗珠說，鴨子又有什麼特征呢？
楊東方說，鴨子都是年輕健美的小夥子，他們的頭發上都用了很多保濕的摩絲，而且前額總有一撮毛支著，就像小公雞一樣。和他們在一起的，一般都是成熟的中年女性，有風度，有氣質，當然有錢或者有地位。養鴨子比養雞可是花錢多多了。
正聊著，服務生把椰子汁端了上來，說小姐，先生，兩位的魚翅湯。林麗珠大口喝著湯，然後說東方，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楊東方說，這個地方是我的人辦的，我能不清楚？麗珠，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到這個地方來，我可以讓你分一部分錢。
這是一個雞場或者鴨場，到這裏來就是當小雞頭或者小鴨頭，自己堂堂一個大學畢業生，暫時還沒作踐到這個地步。可是，轉而一想，我是楊東方的愛人，真實身份又和小雞有什麼區別？他給我錢，我給他肉體，相互交易著，這就是一個高級嫖 客和一個高級急女之間的交易。如果不是楊東方，我怎麼會作這樣一個人？現在，他玩膩了我，就想把我棄垃圾一樣丟棄，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