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市長吃飯很輕鬆,不談工作,隻話家常。在提及家務事時,談到了秦市長的父親。他父親在我們之前居住的鳳翔社區是個遠近聞名的孝子,因為他贍養兩個老母親幾十年如一日,一個是他的親生母親,另一個是他的養母,偏癱十四年,沒有嫌棄,隻有尊敬和感激。聊到這,秦市長滿懷深情,表達了他對自己父親的崇敬之情,隨後,他又如親切的兄長,和我們說起了他的一些家事,讓我深切的感受到,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一定會有一位知書達理、顧全大局的賢內助;聊到這,秦市長真切地感慨,“孝”是一個永恒的話題,在傳統文化有淡化趨勢的今天,確實應該在全市特別是在邊遠鄉鎮加強道德倫理教育。
飯後,離洪歌賽開始還有一段時間,秦市長提出走走,我們也樂於珍惜這個鍛煉身體的好機會。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欣喜。沿線樓盤高規格的設計、高檔次的建設讓秦市長感慨,這就是德州需要的品質。散步途中,我們進了兩個店,其一是一個裝修很豪華的煙酒店,秦市長細心的詢問了各類酒品的價格和銷量,感歎於包裝的精細和商家的用心良苦,也欣慰於商家在宣傳促銷的同時能回饋社會;其二是一個正在上貨的家具店,秦市長興趣十足的參觀了各種家具,仔細的聽取了商家關於如何在長沙與德州的市場競爭中尋找優勢,對於商家從門麵租金和勞動力的差價中降低商品價贏得市場深表讚同,對於商家能在一個縣級市城推出價值1.20萬元一套的沙發的魄力表示欣賞,尤其是,對於這類高檔家具一年能在德州賣出10來套表示由衷的欣慰。是的,他的市民富了,他的市民消費水平提高了,這是一個城市進步最直觀的體現。
送秦市長上車,他頻頻表示“我很高興”。去的商鋪老板看到秦市長都顯得特別激動,並且驚訝“秦市長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呀”。這就是一個實在的市長吧,不驚動、不打擾,在散步的同時關注民情、心係民生。如此,他欣慰,我們欣喜。
文章的署名是一個叫“含紫”的人,從文章細膩風格來看,此作者應該是個女同誌。文章寫的是家常瑣事,但讀來很有情感,這得益於作者的平實的文筆和精煉的筆調。林子達是搞文字出身的,對於這些文藝類文章倒是關注得更多。當然,話說回來,在這上麵刊載的文章大多是歌頌領導的文章,他本人就寫過不少。接下來,他將作為文章的主角被別人歌功頌德。
正胡亂想著,蔡筱筱打來電話,說林市長,祝賀您啊,上了頭版頭條。
這個電話是無數個祝賀電話中的一個,隻是換個人物而已。林子達說,筱筱,你別說廢話,事情辦得怎樣?
蔡筱筱說,奉您的指示,這幾天我暗中做了調查,“奔走在肮髒道路上的德州教育”這篇網文是受到德州網民的空前關注,不到一個星期,就有十萬網民點擊,隻可惜該貼已經在各大知名網站和論壇被刪,現在要看就是一些小網站的轉帖了,另外,寫這篇網文的作者是德州八中的戴效章老師,已經被公安局拘留了。
這個消息,前幾天讀《德州日報》的時候,林子達就已經了解,便說,這篇網文到底是不是這個老師寫的?
蔡筱筱說,公安局拘留他就是因為這篇網文出自戴效章的辦公室的電腦,可民間的說法講不是他寫的,而是某個老師偷偷地用他的辦公室的電腦發的。
範德貴他們也太猖狂了,既然還不能確定這篇網文是戴效章寫的,居然就給他扣了帽子。退一萬步來講,即便這篇網文是戴效章寫的,也犯不著公安局立案偵查,把他拘留。這篇網文沒有誇大事實,更沒有捏造事實,而是對德州教育現狀的一種披露。
好幾次,林子達想給公安局表明自己的立場,可一想到範德貴與秦思民的關係,他又半路上生生地摁斷了手機。既然秦思民一而再再而三地保護範德貴,也就表明他們之間有鐵鏈一般的利益關係,自己從中作梗,隻會弄巧成拙,把矛盾引到身上。作為副市長的楊東方都倒了,範德貴一個小小的教育局局長又能囂張到幾時?暫時忍忍,靜觀其變,該出手時再出手。
楊東方事件後,芙蓉鎮上的人工湖千龍湖上的人工島嶼有了一個新名稱叫魚梁洲,魚梁洲上的王母娘娘底座下的娛樂館有個一個新名稱,叫亮點。在入口處的兩側,站著連個眉清目秀的小蠻童。他們身穿肩膀上綴著金色絲線流蘇的白色製服,頭上戴著圓筒狀的高帽子,帽碩上歪著一緞紅。這身打扮使他們有點像拿破侖元帥,有點像袁世凱陛下,也有點像馬戲團裏的小毛猴。
兩個門童的後麵,玻璃轉門的一側,一個豐滿得像神人腸似的女郎在玻璃鏡框裏高高撅起屁股,熱情地迎著客人。
白文停下車,上了花船,登上了魚梁洲。他接到一個電話,說省行的信貸科科長苗二龍、省編製辦的副主任馬恭湘因為私事到了芙蓉鎮,陪同的是市城管局的副局長唐興。這些家夥,都是白文拜把子的兄弟,打電話就一個目的,要他去買單。
買單就買單,反正銀行有的是錢!
沿著鋪了紅色地毯的高台階,白文氣喘籲籲地跑了上去。正要進門,兩個小蠻童微笑著阻止他,說先生,請您先登記下。
又不是住宿,進去吃個飯什麼的,也要登記?白文有些生氣,沒有理睬他們,徑直朝裏走去。
先生,我們這裏是特別消費,就是市長來了,也得登記。兩個門童毫不鬆懈,伸出手攔住他,不許他繼續前行。
白文被激怒了,揮手一掌,扇掉了一個門童的高帽,罵道,狗娘養的,猴子戴帽,也來裝人哩!
被扇掉帽子的門童吃了一驚,莫著被打的臉,咧著嘴說,先生,您憑什麼打我?
白文說,老子打掉你的寶氣!
說話間那高帽子沿著台階撲隆隆地滾下去,門童跑下台階去追趕。因為慌亂,他的腳在台階上滑了一下,人也像圓通帽似地滾了下去。等他爬起身來時,潔白的製服上沾著汙泥和痰跡,呲牙咧嘴滿臉愁苦,模仿的瀟灑和文明和偽裝的文明全部沒了。
白文見了,禁不住大笑起來。他順手又把另一個門童頭上的高帽子摘下來,戴在自己頭上,大搖大擺地走進大堂。門童跟在他的後麵,可憐巴巴地求饒說,先生,先生,求您把帽子還給我吧,求您把帽子還給我吧。
還給你?白文白了他一眼,說老子想拿回家當尿桶用呢!
喲,白行長,白總!一個黑唇藍眼、身穿一襲黑裙的高個子女人迎了上來,親熱地抓住白文的手,說姐姐有什麼地方得罪你了吧?怎麼連個人影也不讓我看見了?她一邊說著話,一邊把白文頭上的高帽子摘下來,順手遞給門童。門童鞠了一躬,接過帽子飛快地跑了。
白文說,咦,小李湘,你怎麼搶我的帽子?
小李湘親昵地打了白文的手背一下,說您大人大量,不和小孩子一般見識。你堂堂的大行長和這些小猴子鬥什麼氣?你要看著他們不順眼,姐就去炒了他們的魷魚!
白文說,別別,他們也是公事公辦,你炒了他們魷魚,讓他們到哪裏吃飯去?
小李湘說,沒想到你還是這樣一副菩薩心腸!
白文說,這你可算是說對了,我這人從小就心軟,看不得別人受苦,我經常被電影和電視劇感動得流淚,你信不信?
小李湘說,當然信,當然信,你的話我不相信,這個世界還有誰的話值得相信?
白文說,知我者,小李湘也!
小李湘說,行了,快走吧,你那幫兄弟正在等你呢。
兩個人說這話進一條幽幽的通道,地上鋪著紅色的羊毛地毯,兩邊的牆壁上繪著連綿的山水風景,低矮的泡沫吊上,暗藏著一些小射燈,像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