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心中充滿了憤怒,一句接一句地罵人話湧到了嘴邊,但是又生生地咽了下去。她知道罵他的任何一句話都會從他的身上加倍反彈回來,就像乒乓球會從牆壁上反彈回來一樣。
多年來,她已經過慣了被人尊重的生活。雖然她也要對她的上級笑臉逢迎,但那畢竟是暫時的,那畢竟是客客氣氣的,即便是做謝子兆的地下愛人,也還是被嗬嗬著,受盡了充愛,從來沒有遭遇今晚這樣的狼狽。她拿起手機,想撥電話給公安局的唐大山,但馬上改變了注意。要知道,這事被傳出去了,吃虧的是自己,而不是這隻鴨子。趁這隻鴨子還不知道自己身份之前,趕緊抽身走人。
想到這,夏雪裝作不著急,退後幾步,坐回鋪上。她從手包裏找煙,可找不到。她想起了昨晚上已經把煙給了鴨子,那是自己對他有好感。她抬起頭,看著那個無衣的鴨子,說給我支煙!
鴨子走到掛衣架前,從西服口袋裏掏出煙和打火機。他抽出一支煙,自己先點上,然後才扔了一支煙給夏雪。夏雪很利索地接過煙,從鋪頭櫃上拿過打火機,使勁地摁著。摁的時候,她的手在顫抖,拿煙的手也在哆嗦。鴨子退回門口,索性盤起腿坐下。那時候,他那個家夥硬起來像個大大的氣球,而此刻垂頭喪氣地耷拉著歪在大腿上,模樣醜陋,令人作嘔。
煙霧籠罩著她的臉,她臉上的灰色更重了,她嘴角上的皺紋更深了。夏雪,你現在後悔了吧?昨夜你進這張門的時候,就應該三思,慎重考慮。可是,你為了肉雨,為了報複,置自己的廉恥於不顧,完全放蕩。其實,鴨子和雞這些東西,根本就不是人,而是畜生,之所以能夠橫行,說穿了就是你們這些當官的鬧的。老百姓說野雞野鴨是你們這些貪官汙吏身上養著的虱子,但野雞野鴨們卻說你們是寄生在他們身上的臭蟲,這件事無論如何是說不清楚的。男幹部嫖娼的事每天在發生,而且道德的底線越來越低下,被揭露出來的不少,但女幹部耍鴨子的,確實鳳毛麟角,一旦揭露出來,你將名揚天下,永垂不朽。
夏雪凶中如有車輪在轉,轉來轉去主意難拿。鴨子臉帶微笑,觀察著她的臉,然後寬宏大量地說,大姐,你可以把你的身份證押在這裏,回去拿錢。
夏雪把煙頭按在煙灰缸裏,嘴角上浮著輕蔑的冷笑。她已經拿定了注意,拿起手機,熟練地撥了一個號碼,說我知道你已經回來,請你立即到亮點娛樂會所,002號房間,限你半個小時趕到,否則我跳樓自殺!
打完手機,她就安靜地坐在鋪上,一點也不焦急。她的臉色讓鴨子琢磨不透,似乎讓他急了,嘟噥著說,你找來了什麼人?
夏雪笑嘻嘻地說,還有誰,我丈夫!
鴨子驚了一下,撇著嘴說,無論你找來了誰,欠賬也要還錢!
不到五分鍾,002號房間外響起了敲門聲。夏雪朝鴨子努了努嘴,說開門!
鴨子猶豫了。夏雪從鋪上一躍而起,衝到門前,推開鴨子,拉開了門。林子達見到光著屁股的鴨子,大吃一驚。
夏雪說,不管怎麼說,畢竟我們夫妻一場,你把這事幫我擺平一下。說完,她抽身就走。
林子達一把拉住她,說這是怎麼回事?
夏雪說,你還看不出來嗎?你不理我,我無聊,就來到了這裏,找了這個男妓,哦,對了,也叫鴨子,讓他陪我睡了一個晚上。他活兒幹得不錯,但要價也高,他開口要一萬塊錢,你來幫我結賬吧!
林子達聽了,鐵青著臉,歇斯底裏地吼道,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幹出這種事情?
難道這不正是你期望的嗎?夏雪冷冷地刺了他一句。
林子達抓著凶口,臉色開始慘白,嘴唇開始發青,就像一個老幹部犯了急性心髒病模樣。
夏雪大大方方地走了,昂首闊步,一副好氣派,就像一個凱旋而歸的戰士。她登上花船,回到岸上,鑽進車裏,伏在方向盤山嚎啕大哭。
林子達雙手哆嗦,就像京戲裏唱著的老生。
鴨子有些緊張,說我、我們也是做生意的………
林子達步步緊逼,鴨子節節後退。他卡住鴨子的脖子,一字一頓地說,敗類,我恨不得閹了你!他一邊說著,一邊卡著他的脖子將他抵在牆壁上。
鴨子掙紮著,嘴裏吐出烏魯烏魯的話語,………是、你你老婆自己找我的………不、不怨我………
林子達屈著膝蓋,對準鴨子掙錢的工具推了一下,又推了一下。鴨子慘叫一聲,身體折成了魚鉤,軟綿綿地順著牆角癱了下去。林子達蹲下子,惡狠狠地說,我一直在找她的相好,原來就是你,現在給我逮住了,抓奸在鋪,就我是打死你,我也是防衛過當,判不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