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道紅看過這方麵的資料,略知一二,便裝模作樣地說:“老板,你問得好。可是,問題就出在這裏。同治、光緒、宣統官窯年款,大多數是不帶邊框的篆體書款,有陰文也有陽文,絕無可能出現同治某某年製的字樣。另外,這個筆筒釉色浮華漂豔,卻又內斂去胎體,人為做就的現代仿品是做不出這樣的效果的。推斷起來,我斷定應該是宣統或者民國初年的民窯出產的。所以,價錢至多兩千塊錢。”
印道紅的這番話,有理有據,顯得很行家。攤主聽了,麵色大變,連連搖手:“你不識貨,你不識貨,我不賣你了。”
印道紅也是說說而已,即便是兩千塊錢,現在他也拿不出。見攤主要受了,他也不焦急。沒想到一個中年過來,說:“老板,我要了,八千塊錢。”
一萬塊錢雖差兩千塊錢,可總得讓顧客還價。這個價,肯定是攤主能夠接受的價,很快就成交了。筆筒雖然是清末民初出產的民窯器物,畢竟不是現代仿品,仍具有收藏價值。印道紅見了,心頭有些高興又有些擔憂。高興的是,這個顧客肯定是聽了他的分析後,才認定是古董買單了;擔憂的是,他並非古董專家,那番分析很又可能出錯,那個筆筒甚至有可能是現在的仿製品,值不了幾塊錢。
逛完夜市,已經是晚上十點。印道紅急匆匆趕回賓館,回到房間,泡了一杯自帶的袋裝咖啡。喝完咖啡,感覺睡意濃濃,他便搞了洗漱,爬上了鋪。今天是怎麼回事,睡了一下午,又要睡了?他還想上上網,這樣一來,隻得放棄。
關電腦,脫衣服,關燈,躺倒鋪上,頭剛挨著枕頭,印道紅就發出鼾聲,呼呼大睡起來。
夢裏麵,印道紅發現自己回到了新婚之夜,和妻子謝靈纏纏。——他駕著一葉扁舟,滑過鮮嫩平滑的青草地,徜徉在兩座溫潤高聳的圓形山峰上,又駛入一片茂密的黑森林,短暫的停留後,最終到達深邃而又充滿肉惑的地下暗河。忽地,小船遇上了狂風暴雨,駭浪驚濤,不住地搖晃顛簸,他要駕駛不住了,船會翻了——
印道紅驚出了一身冷汗,張開了雙眼。
“哢嚓,哢嚓——”鎂光燈閃爍,晃得他什麼都看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印道紅掙紮著坐起身子,另一隻手順手一觸,指尖觸到了一個光溜溜的身體。他驚叫一聲,坐了起來。
幾個警察站在鋪前,鄙夷而又幸災樂禍地看著他。
一個妙齡女子背對著他坐在鋪沿,上身過著個粉紅凶罩,玫瑰紅波浪秀發遮蓋了大半個光滑的脊背,下麵用被單圍著,低著頭,雙手捂著臉,一副受辱的樣子。
印道紅的頭嗡地一聲,頭腦出現空白。好一會兒,他才醒悟過來,慌得跳起來。猛地發現自己竟然光溜溜,急忙又縮回被窩,用被子裹著。
這是怎麼回事?昨晚我睡覺時,明明穿著衣服睡的。
警察拎著他的衣服,把衣服丟到鋪上。印道紅顧不得羞慚,在被窩裏手忙腳亂地套上衣服。
“下來吧,記者同誌,跟我們走一次,有什麼話到所裏去說。”
印道紅腦子亂成一團,望著那個近乎赤羅的女人,鐵證如山,辯解無益,隻得起來,跟著警察出了房間。
有房客從房間裏探頭探腦地張望,見到印道紅,他們露著很暖昧的笑。印道紅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了進去。
到了街上,印道紅被推搡著坐進了警車。警車發動,閃著警燈,嗚嗚嗚嗚地起動,上了大街,駛進了車流。
女人坐在前排,突然回過頭,看了看印道紅。隱約中,印道紅感覺她是瓜子臉,麵上的妝畫得很濃,慘白慘白像是日本的藝妓,左頰靠近下巴處遊客很大的黑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