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嗬嗬一笑,沒有動氣,把小文拉到桌旁,說我幫你擺脫了困境,你不但不謝我,還指責我,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我不計較你,先喝一杯再說。
文燦哪有心思舉杯,說大哥,明天秦市長問我魚的事,我怎麼說?
大文喝了一口酒,夾起一片鮮嫩鮮嫩的魚肉,美美地咀嚼了一會,才說,你放心,秦副市長不會問魚的事。
小文不相信,疑惑地說,你確定?
大文把筷子一方,很自信地說,百分之二百地確定,以我的黨性擔保。
這樣的事用黨性擔保,小文更不相信,說憑什麼你這麼確定,你又不是秦市長。
這下大文不急著解釋了,又倒了一杯酒,說反正魚已經處理了,先陪我喝一杯再說,要不然我就不講了。
無奈之下,文燦隻得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大文呢,繼續美滋滋地吃著魚肉,喝著美酒。等吃得喝得差不多了,他才放下筷子,抹了一下嘴巴,說小文呀,其中的道理我不和你嘮叨了,以後怎麼做我詳細告訴你,免得以後又犯錯。
成!文燦答應一聲,猛地喝完了杯中酒。
大文夾了一塊魚放到小文的碗中,說小文呀,以後不管是誰送給首長的禮物,也不管送的是什麼東西,隻要是經過你的手,你千萬別和首長說,也甭管他看見了還是沒看見。你不是送他回家嗎?首長上樓你也上樓,把東西往他的家裏一放,扭頭就走,什麼話也不要說,更不要去看他什麼臉眼色,裝作什麼事也沒有,就當自己根本沒去他家。懂了嗎?
這能懂嗎?自己去了首長家裝作沒去他的家,首長能不看見?自己在幫首長收受賄賂,首長能不製止?別的領導或許可以,可秦市長不是這樣的人,肯定不會吃這一套。像犀利哥一樣,文燦傻乎乎地聽著,沒有任何反應。
大文笑了,笑得很得意,說小文啊,說你說良心話,有些人看不起我們這些小秘書,說我們是領導的跟屁蟲,是領導的叭兒狗,切頭切尾奴才一個。你說世界上哪門學問最高深?哪個的學問最高?
這個我知道,科學最高深,科學家學問最高。文燦說,不無得意。
嘿,這不是一回事。大文又端起酒杯,朝小文揚了揚。文燦會意,端起酒杯回應。他的興致已經上來了,邊喝酒邊聊天很爽快。
幾杯下來,大文似乎有了幾分醉意,把酒杯重重地一放,說官場的學問最高深,我們這些狗奴才的學問最高,大學生算老幾,他就是研究生博士生,到了官場也照樣是睜眼瞎子,莫不出什麼道道來。
官場裏麵的學問,書上沒有課堂上更沒有,你話多少錢和我買,我也不買。也就是你,小文,覺得你是個可塑之才,我才掏心窩給你講了。不過還是點皮毛,要想得真功夫,還得多去實踐實踐。
這些話很新鮮,小文確實沒有聽說過。
第二天,秦副市長果然沒有提起什麼魚的事,好像真忘記了。直到晚上,文燦才放下心來,喜滋滋地回到家裏。自己沒在學校上班了,自然不能占用房子,隻能在外麵租了一個一室一衛的房子。大毛小毛正在玩玩具,楊億在陽台上做飯,畫麵很溫馨,味道很幸福。這種感覺,文燦很久沒有過了。他擄起袖子,到陽台幫忙搞飯菜。
吃飯的時候,楊億告訴他,吳大誌也調到了旅遊局,擔任局長。文燦聽了,就是一笑,差點噴出飯來。
楊億瞪了他一眼,說你笑什麼,人家升職了。
文燦急忙憋住,說吳大誌是搞醫的,怎麼跑到旅遊局去了?
這個有什麼稀奇,人家有關係唄。楊億一邊吃飯,一邊說。
是啊,這世道,似乎隻要有關係,什麼都有可能。文燦感歎了一聲,不再議論,繼續吃飯。大毛和二毛很懂事,三歲還不到,就能自己吃飯,而且動作像模像樣,吃相很好。看到他們姐弟可愛的樣子,一陣幸福感湧上了文燦的心頭。
到了年終,各個單位都搞什麼年終總結會。教育係統是全市最大的係統,自然也少不了這個環節。為了更加打響郎市教育大縣高考大縣的牌子,局長範德貴別處心裁,在電影院召開全市高三老師會,進行年終總結。在總結會上加上高考備考動員大會,由負責教學的副局長何月金主講。
不過,這個會文燦沒有參見,因為他已經不是教師了。秦宗權不是教師,他卻參加了,因為他是領導,得去主席台發表演說,為全市的教育事業搖旗呐喊,吹衝鋒號。所以呀,秦副市長在主席台講話,文燦就在外麵的小車上瞌睡。
文秘書,文秘書……迷糊之中,文燦聽到有人在喊。他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老領導王一己,急忙打開車門下車招呼。
王一己笑眯眯的,遞給文燦一個黑色袋子,說秦市長沒什麼嗜好,就喜歡喝杯小酒,你幫我把這幾瓶茅台捎給他。
秦市長不喝酒,這個沒必要。文燦急忙解釋,幫秦市長推辭。
不喝酒沒關係,你幫我捎給秦市長就可以了。王一己急忙把袋子丟到駕駛室裏,轉身走了。大會應該散了,很多人從電影院裏出來。文燦不好追上去退還禮物,隻得縮回駕駛室裏。他打開袋子一看,裏麵有兩對茅台酒。
想到前幾天接到一個短信,說一瓶1968年產的茅台酒拍出了13.5萬元的天價,文燦特意看了下酒瓶上標的日期。日期沒有看清楚,倒看到了王一己的名片。這個賊王八,鬼點子就是多。他正要放到後備箱去,秦市長已經走到了車前。文燦急忙把袋子放到副駕駛位的空擋,打開車門,以便他上車。
秦市長上了車,眯著眼睛靠在座位上。文燦的心懸在喉嚨,擔心秦市長看見了黑袋子,把他當做日本鬼子一樣罵。見首長做好了,他馬上發動車子,駛向大街。因為緊張,這次起動居然很促,讓秦市長前傾了三次。
文燦冒出了汗,加倍小心地開著車,腳放在刹車踏板上,隨時等候秦市長問袋子是什麼哪裏來的,然後命令他調轉車頭把黑袋子送回去。感到慶幸的是,秦市長沒有問,似乎睡著了。
不知道首長看見那個黑袋子沒有?這麼大一個袋子,能不看見?文燦一邊小心地開車,一邊琢磨。不過也難說,秦市長日理萬機,那麼多的事要處理,那麼多的會要參加,剛才又發了言,昨晚上又沒休息好,肯定累了,還顧得上什麼黑色袋子。
下午,秦市長都在市政府的小會議室組織開會。文燦雖沒資格參加,但開什麼會他都清楚,因為秦市長的發言稿都是他寫的。為了這幾份發言稿,文燦是連開了幾個夜車開弄好。不知不覺,他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睡著了。
突然,一陣猛烈的手機鈴聲響起。文燦驚醒,急忙拿起手機一看,是秦市長的。原來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自己得送首長回家了。
文燦伸了幾個懶腰,急匆匆趕到停車坪,發動車子,到大門口接秦副市長。半路上,他又想到了那個黑色袋子,不知道怎麼處理。
市長回家,你跟著回家,把東西放到他家裏,裝作自己沒去他家一樣。猛地,文燦想到了大文告訴他的方法,決定按他的建議去辦。
264 當上了市政府小秘書(3)
像往常一樣,秦副市長下了車,徑直朝自己的家門口走去。文燦猶豫了一下,急忙提著黑色袋子跟了上去。秦副市長推門進去,他也跟了進去。秦副市長換鞋子,他沒換鞋子,到了客廳,把黑色袋子放到茶幾後就往外走。
文燦走得很慢,似乎在等秦副市長把他叫住,帶走那個黑色袋子。沒有,直到他打開小車車門,上了車。他沒急著發動車子,直到確定沒聽到秦副市長的任何聲音,才放心地發動車子,駛往大街。
文燦心裏有些許高興,可同時有點不是滋味。到底為什麼不是滋味,他也說不清楚。
在十來個副市長中,秦副市長時最忙、最累、最有權力的副市長,當然也是最有能力的副市長。跟著秦宗權一段時日,文燦有了這樣一個總的印象。
秦副市長負責城市建設工作,好像還兼著另外一些職務,其中包括城市規劃,環境保護,土地使用,拆遷搬遷,工程設計,施工質量,資金建材,還有協調方方麵麵的關係,等等。每天早上,他一上了市政府大樓,常務副市長辦公室門前準有許多人在排隊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