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大結局(3 / 3)

第二天早上,城市蘇醒過來,先是路燈滅了,整個城市籠罩在朦朧的雪青色的光線裏,寂靜一點點被打破,一些遠遠近近的聲音組合成持續不斷的聲響,在空氣裏振蕩。

明亮的晨光很快染滿天空和大地,一種充滿生氣的滋味在大街上彌漫。街邊的公園裏傳來健身的舞曲,給蕭瑟的清晨增添了一股嬉戲的氣氛。文燦一身西裝出了教師村,一邊趕路一邊想鐵欄後的樹叢張望,看那些晃動的身影,不由樂了:真逗,活得還蠻有味!

教師村前麵是一條瓷磚街道,都是做瓷磚生意的。說起來也怪,文燦剛入住教師村的時候,周圍還是荒地,沒多少樓房,沒想到五年過去,荒地不見了,全是樓房,前麵的那條街政府也沒去組織,就自然而然形成了一條買瓷磚的街道。

文燦正精精神神地朝前走著,忽然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文燦,文燦!他抬眼一看,居然是老婆唐果,她全然是農村大嫂打扮,站在街道那邊朝他揮手,另一隻手還提著一個袋子。

文燦急忙穿過街道,走到她的麵前,接過她手中的袋子,說你怎麼就回了?

我的家,我怎麼不能回?唐果瞪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文燦急忙跟了上去,說我是問你怎麼大清早回了?

唐果沒有回頭,說我想早點回看看屋子裏有沒有其他女人,沒想到還是遲了。

哪個時候老婆變得這麼風趣了?文燦想笑,可又笑不出來。老婆雖然沒有在家裏逮到女人,可自己是去省城會別的女人,那還不是一樣?他快走一步,和唐果並著肩,說果子,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沒早班車,你怎麼這麼早就到了,還沒九點。

我還沒問你呢,今天星期天,你出去幹什麼?唐果停住腳步,回過頭定定地看著他,眼神裏分明有疑惑。

哦,我、我得去加班,審批報告還沒批下來,要去問問情況。這個謊言來得很自然,連文燦自己都覺得不是撒謊,而是實事求是。唐果更不會懷疑,說這是村上閔支書的報告,你順便把他的事辦好。說完,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遞給文燦,風風火火地回家去了。

文燦打開紙張一看,原來是閔支書的那份申請撥款修路的報告。看著唐果離去的背影,他忍著沒有追上去。唉,算了,帶上它,免得和唐果爭執,引起她的懷疑。

揣上報告拎著那小袋紫米,文燦上了去省城的大巴。五十分鍾後,他在省城西站下車,撥通夏雪的手機,說自己已經到了省城。

夏雪回答說,說我在省監獄附近的天禧賓館預訂了房間,你去服務台拿好211房的鑰匙。你先好好的休息一下,下午三點半到省監獄大門口接我,記住,得帶上十朵玫瑰花。

什麼?文燦一聽,大驚失色。房間訂在監獄附近,接人要到監獄門口去,這個夏雪在搞什麼名堂?

夏雪沒有解釋,說子達,你先別問,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的,聽話,先去那裏好好睡上一覺。說完,她掛斷了手機。

既來之則安之!文燦買了十朵玫瑰花,打了個的士,直接去了天禧賓館,在服務台拿了211房的房卡。找到211房,插上房卡,擰開門進去,他把那袋子紫米放在角落裏。房間設施齊全,紅色地毯,落地藍色大窗簾,還有空調彩電電腦,五星級賓館裏有的這裏都有。唯一不同的,就是房間不大,裏麵還擺了兩張鋪。

確實很累,文燦真睡了一覺。醒來一看,居然下午三點鍾了。白天一覺竟然睡了三個多小時,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他匆匆起來,拿好玫瑰花,剛想出門,隱隱地覺得該漱一下口。於是,他又回到洗漱間,像早上起鋪一樣,搞好洗漱。莫名的,他在期待著什麼。

在很遠的地方,文燦就能看到監獄高牆上那標誌性的鐵絲網。即便是因為工作,可能沒幾個人願意到這樣的地方來。人最痛苦的是什麼?失去自由!很難想象,一個人,特別是一個享盡榮華富貴的人進了這樣的地方會是怎樣一種感受。

站在那張黑漆漆的鐵門前,文燦邊等邊想。

兩點半,夏雪從鐵門一側的小門出來,肩上背著一個挎包。見她走了出來,文燦把手中的玫瑰舉起來,朝她揮了幾下,以示提醒。

夏雪一臉燦爛地過去,說子達,讓你久等了。

文燦很自然地接過她肩上的挎包,順手把手上的玫瑰花遞到她的眼前,皺了皺眉,說夏雪,你不覺得我是在迎接一個刑滿釋放人員?

夏雪心頭一熱,接過玫瑰花,把它抱在凶前,吻了吻鮮嫩欲滴的花瓣,陶醉地說,如果沒有這束玫瑰花,那你說的就沒錯,因為有這束玫瑰花,我們就是浪漫的人,怎麼會和刑滿釋放有關?

文燦明白夏雪要他帶十朵玫瑰花的原因,說你到這地方幹什麼?

看望我父親!夏雪淡淡地說,走,回賓館去。

那次北京之行,夏雪也說順便看望父親,這次去省城監獄,她也說看望父親。這是怎麼回事?文燦有點搞不懂了,想問下個中原因,又擔心會刺激她,便忍著沒說出口。

因為都沒吃中飯,兩人在街邊的小吃店吃了個快餐,然後回到211房間。天色已經暗了,房間裏的光線不是很亮。於是,夏雪摁亮燈,洗幹淨玻璃杯,泡了兩杯茶,放在茶幾上。文燦一聲不吭地坐在電腦桌前,看著她做著和蝦,心情慢慢地平靜下來。

夏雪感覺他的目光在跟著自己跑,感覺到他欲言又止的矛盾心情,可她偏偏什麼也不說,好像硬要為難他似的。確實,文燦進門的瞬間,就想問她為什麼要跑到省監獄去,為什麼要跑到這樣的地方來,還有她父親到底是怎麼啦。

終於,夏雪開口了,說我出去一會,也就一會,你先洗個澡,放鬆放鬆。說完,她真帶上門出去了。

文燦站起身來,在房子中間呆著站了一會,重新把房間四周打量了一下,仿佛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然後,他走進浴室,衝了個澡。

剛洗完澡,夏雪就從外麵進來。她手裏提著一個黑色塑料袋,對文燦揚了揚,說你看這是什麼?

文燦接過塑料袋,打開一看,裏麵是熟透了的香蕉和桂圓。他心頭一熱,說這事本該我去做的。

夏雪嫵然一笑,說是我請你來的,服務工作當然得我做,下次你請我出來,服務工作就是你做。說完,她拿出一顆桂圓,剝了皮,殷勤地遞給文燦。

文燦正要接剝了皮的桂圓,沒想到唐果來電話,問他怎麼還沒回家。要是讓唐果知道自己去了省城,而且和夏雪在一起,天都會鬧翻的。想到這,文燦急忙說,閔支書的事很麻煩,我正在省城拜會一位領導,今晚回不了。

說完,他馬上摁掉手機,給唐果他正在忙事的假象。果然,唐果以為他真的在和省裏的領導交談,便沒有再來電話。

夏雪見了,微微一笑,說你學會騙你老婆了,這可是危險信號。

還不是被你逼的?要是讓唐果知道我和她的死對頭在一起,她還不把我活剝了生吞了。文燦擺了擺手,作無奈狀。

你少貧嘴,明明知道我是你老婆的死對頭,居然不拒絕我的邀請,可見居心不好。夏雪笑了笑,順勢把剝了皮的桂圓塞進文燦的嘴中。

這麼溫馨的環境,他居然還在想自己的政治前途,哼,一點也不是為了我。夏雪有點不高興,生氣地說,這麼重要的人物在你眼前,你都看不到,你還想看怎樣的重要人物!

也許是真累了,沒有多久,兩個人都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隻是,夏雪睡得並不踏實,混混沌沌的,好像到了某個地方。教學樓,學生,還有老師,哦,對了,這個地方是父親工作的單位德州市七中,那裏圍了好多人,一個人直地躺在血泊中,一個小女孩撲在他的身上嚎啕大哭。

那個大哭的女孩就是她,不過,那時她不叫夏雪,而叫戴冰。她不明白父親為什麼要從七樓跳下去,隻知道愛她疼她的父親再也不能睜開眼睛陪她玩了。周圍有老師在議論,說這個家夥貪汙了好幾十萬,是畏罪自殺;也有老師說,楊成山這招高明,讓戴會計當了替罪羊,罪魁禍首卻逍遙法外……

幾個穿製服的公安過來,要抬走地上的屍體,說是去火化。小戴冰死命地撲在父親的身上,不讓他們抬走。這時,一個男人過來,老師們停止議論,紛紛喊他楊校長。他蹲到小戴冰的前麵,親切地說,小冰冰,來,你爸爸到另外一個地方去了,以後住叔叔家,和西西玩,叔叔送你讀書,等你讀完大學,你就可以見到你爸爸了。

楊叔叔家的西西是小戴冰的兒時夥伴,平時玩得最好,聽說可以和她住在一起,和她一起玩,小戴冰不哭了。楊叔叔抱起她,說你爸爸已經幫你改了一個名字,叫夏雪,以後你就跟阿姨的姓,不叫戴冰了,懂嗎?

我懂了,以後我不叫戴冰,叫夏雪。說完,小戴冰露出笑臉,朝楊叔叔的臉上親去。沒想到楊叔叔急忙閃避,不讓她親。

楊叔叔壞,楊叔叔不好……小戴冰掄起小拳頭,朝楊叔叔不停地打。小戴冰不停地打啊打啊,直到打累了,才停下來。她一看楊叔叔,臉居然被自己打青了,還流著血,嚇得就是一叫。

……………

一個星期以後,文燦送秦市長去機場。秦市長應戴海的邀請去首都北京洽談有關事宜。這件事關係重大,不便在德州本地商談,隻能在首都談。

到飛機場要開兩個多小時的車,雖說要翻山越嶺,卻全是高等級公路。這條路林子達已經熟悉,他很順利地把秦市長送到省城機場,然後開車回走。

在路上,他出事了,出事的地方就在斷情穀。這個地方曾經是西門平安讓她父親的三小紅綃香斷的地方。按道理,他應該小心駕駛,可他的車居然衝垮了欄杆摔下了山崖。汽車被摔成了稀巴爛,當即起了火,司機文燦被燒得麵目全非,一場悲劇。

人們很奇怪,斷情穀不是文燦從省城回德州的必由之路,他為什麼要跑去那裏?唯一合情合理的解釋是他被夏雪害了,隻能是死路一條。還讓人們奇怪的是,在市秘書長出事的第二天,市裏的福利院收到了一筆捐助,大20萬人民幣。錢是通過郵局彙的,可地址和和彙款人都是假的,不過郵戳落的卻是德州市郵局。

這可是活雷鋒,殷麗娜寫了一篇通訊,登載省城晨報上,熱鬧了好幾天。

更蹊蹺的是,一個星期後,秦市長從北京首都回來,一下飛機,連家都沒有回,便被檢察院帶走了。據說,秦市長一到檢察院就交代了自己 貪汙受賄的犯罪事實。不是因為 交代問題主動,而是檢察機關掌握了他的確鑿證據,有人檢舉揭發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