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為了資金犯愁康漠都不能爽約不去拜訪蘇錦家的長輩。盡管小菲早早給打了預防針,但拜訪過程的熱鬧程度完全超出了康漠的估計。
康漠看著烏秧烏秧一屋子人頭皮直發麻。蘇錦她姑婆自從蘇錦進門就樂嗬嗬拉著她的手不放,大姨則指著那些人一個一個給康漠介紹:“你第一次上門,就沒叫其他親戚,這裏都是家裏人。這是你大表哥和大表嫂,就是小菲她爸媽。這是你大表姐和大表姐夫。這是二表姐和二表姐夫。還有你三表姐兩口子看著店這會走不開,一會吃飯你就見著了。這是四表哥和四表嫂。這是五表哥和五表嫂。這是六表姐和六表姐夫。”
大姨一邊介紹,康漠一邊趕緊遞煙,口裏表哥表嫂表姐表姐夫的叫著。
蘇錦她爸爸嶽俊是個被人從洪水裏撈上來的孤兒,連名字都是孤兒院老師給起的,所以蘇錦是跟著媽媽姓的。從小爸媽忙著做生意老不在家,蘇錦差不多是在大姨家由姑婆一手帶大的,大姨兩口子對蘇錦也是疼得不得了,大姨家建新房姨父還特意給她留了一間屋子。
蘇錦她外公是姑婆的小弟弟,姐弟倆年紀相差了十幾歲,蘇錦又是媽媽三十五歲才得的老生女,所以她年紀跟表哥表姐們的孩子一般,表哥表姐們也都把這個小妹妹當自己孩子似的寵著。如今小妹妹帶著女婿回來了一個個的全都聚起來準備好好相相這妹夫合不合適。
大姨介紹完自己的三子三女和他們的伴侶之後就要回廚房去忙活:“小菲過來給你小姑父介紹侄子侄孫子。”
“姑父?”康漠疑惑,不是姨父嗎?大姨“啪”拍了小菲背後一記,嗬嗬笑道:“這丫頭打小跟著她婷表姐叫岔了,她本來應該管阿柒叫姑姑的。”小菲被奶奶拍得直呲牙,卻不敢出聲抗議,因為抗議隻能引來奶奶的又一巴掌,隻能趕緊把奶奶推進廚房去。
小菲籲了口氣:“好了,來接著認人吧。這是我大姑的女兒,叫宋慧婷,這是表姐夫——”“姨姨還有我呐!”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呼”的從椅子背後跳出來嚷到。小菲揉了揉他的元寶頭寵溺地道:“對,還有你呢!”宋慧婷比蘇錦還要大一歲,但是也毫無芥蒂地張嘴叫康漠姨父,笑著道:“這是我兒子,威威。威威快給姨姥爺問好。”
“姨姥爺好!媽媽姨姥爺怎麼跟姥爺不一樣?他的臉怎麼不是皺皺的?”威威拚命跳起來去扯康漠的衣服,把康漠筆挺熨帖的外套給扯得扣子蹦了一顆,還好奇的將漂亮精致的手工銀製扣子塞進嘴裏,把他爸媽嚇了個半死。
忙了半個多小時,混亂的認親過程終於完成了,康漠隻覺自己背後都汗濕了。粗粗算下來這一大家子竟然有二十幾口人,這還沒算上旁的親戚呐!想想還得在過年的時候再來一次比這更累人的認親儀式康漠就不寒而栗——小菲說她爺爺親兄弟就有四個,過年都聚在一起的時候這屋裏連塊站的地方都沒有!蘇錦看著康漠狼狽的樣子抿著嘴直偷著樂。
姑婆笑眯眯向康漠招手,康漠乖乖走過去在老人家身邊坐好。姑婆抓住康漠的手,輕輕將蘇錦的手放在他掌心,看著他慈愛地說:“我把我們阿柒交給你了,好好待她。”康漠從來沒見過這麼粗糙的雙手,這是一雙操勞了大半輩子的手,滿是粗糲的溝壑,摩挲著兩人交握的手時帶來陣陣刺痛感,但是卻從這雙手裏傳遞出對晚輩滿滿的愛護。康漠鄭重承諾:“我會好好愛護她的。”姑婆仔細端詳著康漠的臉,確認他眼神裏都顯示著真誠滿意地點點頭,又對蘇錦道:“帶你女婿去給你爸媽看看吧。”
從墳前回來,蘇錦兩眼微紅,顯然哭過。蘇錦的傷感不隻是為了這世名義上的父母,她還想起了前世的爹娘,不知道可有人替她給他們的墳頭添土除草?隻是這份感傷在邁進大姨家大門看到滿院子亂跑笑著鬧著的孩子們時便被驅散了。蘇錦將一頭撞在自己腿上的二表哥家剛滿周歲的胖孫子多多抱起來,逗著他叫自己姑婆,小胖子咯咯笑著將口水抹在蘇錦身上叫的卻是“麻麻”。多多她媽正在院子裏看妯娌們打牌,聽見兒子的叫聲扭頭去看,笑罵著:“這小子見著漂亮阿姨都叫媽媽,這是姑婆,多多叫姑婆。”多多歪著小腦袋看看媽媽又看看蘇錦,抱著蘇錦的脖子叫的又是“麻麻”,把他媽媽給氣壞了,院子裏大人們笑成一片。多多軟軟的小手圍住自己脖子的那一瞬間蘇錦的心異常柔軟,又聽到多多抱著自己直叫“麻麻”忍不住在他胖嘟嘟的臉上親了又親。
看著蘇錦抱著多多怎麼都親不夠的勁頭康漠心中一動,湊在蘇錦耳邊輕聲道:“這麼喜歡孩子要不咱們也生一個叫你抱個夠?”蘇錦臉一紅,嗔了他一句“想太多”,將多多還給他媽媽,自己避開康漠去牌桌看人打牌去了。
“開飯了開飯了,賭鬼們快收拾桌子,吃完飯再打。”大姨招呼年輕人搬桌子椅子,在院裏擺了兩桌,大老爺們一桌正好十個人,女人們帶著孩子坐了一大桌。
姨父給康漠滿上一杯自家釀的米酒笑著說:“現在先喝點新酒,等你們辦喜事的時候我再把地窖裏的女兒紅起出來。”大表哥聞言眼睛一亮:“好東西終於要見天日了。”大表嫂耳朵靈得很,立馬揚聲道:“你這老酒鬼,惦記阿柒的那幾壇酒多少年了如今可叫你如願了!”小菲不甘寂寞地叫著:“爸你得好好敬我小姨父一杯,多虧了他你才能摸得著那些好酒!不然家裏藏著三十年的女兒紅說出去也太寒磣了——哎喲,奶奶你幹嘛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