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個都成了無業遊民。
他的身體漸漸好轉,對我更是嗬護備至,可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從來我這邊的那天晚上開始,他跟我講我愛你,甚至於以後的每天早晨跟晚上都要講一遍。
他讓我睡在他身邊,每天晚上都會用最溫暖的懷抱摟著我,他會親吻我的額頭,講話都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到像是在對待一個垂死的弱小動物。
我眷戀著他的懷抱,依賴著他的疼惜,雖然實際上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他的可憐跟同情,我很好,我一直是個堅強樂觀的人,我還會笑。
臘月中旬,他的身體基本已無大礙,隻要不劇烈運動就可以。
寒冷的冬季,他把我摟在溫暖的被窩裏,下巴抵著我的額頭問我。“我們結婚吧?”
我愣在他的懷抱裏,婚姻嗎?他對我的同情已經上升到要照顧我一生的程度了嗎?
如殘渣般的自尊心在掙紮著,叫囂著,讓我不要答應,可我還是講了一句好啊。
人總是很矛盾的,就像歌詞裏說的,很多事情看透還沒學會,明明知道是錯的還是會情不自禁。
在年底的最後幾天,我跟著他又去了他的家裏。
從小房子裏走出來,我才發覺自己特別黏著他,隻要他離開我的視線超過十分鍾,我就會焦慮不安。
在他家中待了一天,我幾乎都是在看著他跟尋找他中度過的。
當晚,他爸爸下班回家來,吃飯的時候,他在飯桌上鄭重其事地講:“爸媽,我要跟景悅結婚。”
講完這句話後,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爸媽的臉色都變了,他爸爸沒講話,他媽媽也隻是講了句。“上次你不是說你們隻是朋友嗎?要不再考慮看看,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不要衝動。”
嗯,人講話都會含蓄,這裏麵什麼意思我明白,是婉拒。
收拾碗筷的時候我沒有動,我不想跟別人接觸,不想跟別人靠近,所以我沒有幫他媽媽一塊收拾。
但是鄭超然跟著他媽媽一塊進了廚房,他爸爸去了客廳看電視,沒有人注意我,我悄悄地跟去了廚房,在門口,聽著嘩嘩的水聲跟碟碗相碰撞的聲音,以及鄭超然帶著懇求的講話聲。
“媽,我們做人應該知恩圖報不是嗎?”
知恩圖報?
四個字傳到我耳朵裏的時候,幾乎抽走了我身上所有的力氣。
知恩圖報!
鄭超然了解我,始終不肯跟他媽媽講我於他有什麼恩,隻是繼續懇求著他媽媽。
我沒有進去跟他講話,默默地回了房間。緊緊地攥著床單,我問自己,怎麼可以這麼邪惡這麼自私,他要照顧我一生,我就真的要接受嗎?
景悅,你真的被打敗了嗎?真的要一蹶不振了嗎?
魯迅說,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麵淋漓的鮮血,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
景悅不會是弱者,也不需要同情可憐!
沒多久鄭超然走進來,坐在我身邊摟著我的肩,暖著我的手。“會不會冷?”
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會。”
“說謊,不會冷手怎麼會這麼涼?”
他逗著我,捧著我的雙手放在他的臉上暖著。我任由他抓著我的手,呆呆地看著他眉目含情的樣子。
你看到麼,他能把愛情裝的這麼像,逼真到你不忍心去拆穿。
“你晚上在哪睡?”笑著問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摟過我,在我耳邊悄悄講。“我媽那邊還有點情況,今晚我們先分開睡,好嗎?”
點點頭。“好。”這樣,剛好方便我的行動。
最後一晚,我想讓他親親我,但是這個念頭還是被我壓了下去,被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強迫做什麼是很難受的一件事,還是算了,反正能不能再親一下也沒什麼不同。
鬆開我的手,他摟過我,吻著我的額頭,呼吸有些紊亂。“悅,我們早點結婚好嗎?”
“為什麼呢?”
“我想好好疼你。”
攥著他的羽絨服,木然地點了點頭。“好。”
反正,早或者晚,對我而言都沒有區別了,反正,我也不會嫁給他了。
悶在他懷抱裏,我的聲音也跟著悶悶的。“出去睡覺吧。”
“不想出去,想跟你待著。”他笑著講著,又問我。“你是不是不想嫁給我,感覺你總是躲著我,悅,你心裏是不是還有陰……”
講著講著他忽然不講了,更用力地摟著我。我懶懶地想著,最後一個字,是影吧?
心理陰影嗎?我沒有,我催眠自己忘記那個晚上發生的一切,我也有健忘症。那些事情隻會偶爾出現在午夜夢魘裏,隻是那些被撞擊的疼痛感,嘈雜的叫囂聲跟熏人的煙草鐵鏽的味道會圍繞著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