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南看看王泮林,後者默然頷首。
節南就不含糊了,“好。”
宋子安和玉梅清夫妻二人親手端了香案。
眾人叩拜,諸將諸官敬香。
宋子安走到節南麵前,突然躬身作一長揖,但道,“當年桑姑娘鳳來接官,那情那景,宋某永不會忘,相信隻要有像桑姑娘這般重情重義的人在,我們南頌就絕不會輸。”
節南眼角發熱,看向王泮林,“有無好酒送行?”
王泮林還真備好了,一招手,士兵們抬酒缸分酒碗。
節南雙手舉碗,大口喝幹,空碗高過頭頂,突往地上一擲,“鐵心不碎!不勝不歸!”
眾人紛紛擲碗,大喝,“鐵心不碎!不勝不歸!”
城門大開,節南上馬。
一隻手緊緊握住她捉韁繩的手。
節南低眼,瞧入王泮林的墨眼之中。
王泮林在笑,笑得清淺,卻真情深,“上窮碧落下黃泉,山你不勝不歸,我亦會隨你去。”
節南目光淡淡掃過不遠處的三個孩子,對王泮林展顏回笑,“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怕啊。”
王泮林放開手,微笑退開,節南就催馬奔了出去。
心有所依,何所畏懼?!
王泮林感覺一隻手捉緊自己,垂眼瞧見大兒商曜。
長子總是特別的,因為得到爹娘一心一意的關注,好比他對商曜的嚴厲,那都是獨一無二的。而商曜,自跟他讀書,自跟節南行走,身體,頭腦,擁有超越七歲的智慧和勇氣,不是他和節南的骨和肉,卻結合了他和節南的心和魂。
“她不是大義殺敵去的。”
商曜沒話。
不知何時起,爹和娘一樣,會對他自言自語。
“她那點心思,瞞得住別人,瞞不住我。她的重情重義,都是心血來潮,順帶的。”
王泮林確實不需要一個七歲孩子的安慰。
“她知道呼兒納二十萬兵馬裏有大蒙的人,自然要去這一趟。大蒙有她的死敵,雖然也是我的,但她把我的那份仇恨一並承擔了,我反而已經一身輕,做自己想做的事,隻是我也希望她索性自私到底,連順帶的重情重義也不好……”
大風呼嘯,雪花似乎卷走了王泮林的聲音,低得商曜完全聽不清了。
“……花花,你是長子,記住。”
商曜這才回答,“是。”
王泮林拍拍大兒的肩,“明日一早,同玉姨回去,督促弟弟們功課,”
商曜再答,“是。”
玉梅清上來,帶三個男孩子走了。
王泮林朝孟長河走去,“大將軍,事不宜遲,把大家夥們運上來吧。”
孟長河重重把頭一點,一聲令下。
一大隊早就候命的馬兵踩著齊步,朝兵庫方向跑。
宋子安隨王泮林上城牆,茫茫黑夜中漫灰白,雪勢借風勢,打在臉上如雹子,但誰也不覺得疼。
就等明雪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