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給我吧。”葉馨忽然又堅定起來,讓遊書亮心一沉。
葉馨大睜著雙眼,總算熬到電子鬧鍾的顯示屏閃了下綠光,說明到了午夜。今天吃過晚飯後,她感覺周敏和陳曦一直想和她在一起,宿舍,自習教室,甚至廁所,兩人似乎無所不在,害得她抽不出時間去檔案館。此刻,宿舍裏一片靜謐,能清晰地聽出每個熟睡的女生勻稱平穩的呼吸。
她帶上了手電筒和照相機,悄悄下床出門,在樓梯口的陰影下站了會兒,確證沒有人跟出來,這才下樓,到了一樓和二樓兩段樓梯的轉角處,爬出了窗子。
一個人走在冷清的校園裏,不斷地和黑暗擦肩而過,她不可救藥地又想起謝遜來:他也太小心眼兒了,或者說,把我想成個小心眼兒了,還說他有毅力呢,怎麼碰了這麼一個小釘子就偃旗息鼓了呢?也好,自己一個人夜闖地下檔案館,又是一個鍛練膽量的機會。
雖是這麼想,單是穿過舊行政樓那長長的走廊就讓她提心吊膽,這走廊雖不像解剖樓裏的那樣漆黑一片,也還零星有用功的研究生在做實驗,但正是時而發出的無規律的聲響,幾次讓她的心提到了喉口。
走下樓梯時,頭頂上的燈似乎永遠不夠亮,尤其當走廊裏的穿堂風一過,身後通走廊的那扇小門發出輕微的聲響,像是有人在輕輕叩門,更讓她感覺此行也許是個莫大的錯誤。
總算挨到了檔案館的門口,葉馨捏著那銅鑰匙,心中暗暗發誓,如果不巧這鑰匙打不開這檔案館的門,自己將聽從遊書亮的建議,再不費心在這“405謀殺案”上。
但到了6月16淩晨呢?要不,就讓謝遜緊緊抱著自己?
她自己也不知怎麼會冒出這個念頭,臉頓時燒得滾燙。
該死的謝遜,你在哪裏?
她冷靜下來,顫抖著手,將那銅鑰匙的長頸緩緩插進了匙孔。“噠”的一聲,檔案館的兩扇門應聲而開。
她的心跳陡然加速:也許今晚,就能知道“405謀殺案”的真相。
在手電微弱的光亮下,葉馨飛速地翻著那本厚厚的索引簿,她按照拚音和筆劃,都沒有找到“405”,也沒有“自殺”、“跳樓”等關鍵詞。
月光,什麼是月光?
她眼前一亮,在索引欄裏發現了“月光社”三個字,令她驚奇的是,從1956到1967年都有“月光社”這個辭條,而且都是分在“案件”這個類別。她心頭一動:既然分在“案件”類,說不定真的會和405宿舍的怪事有關。可是,據說最早的“405謀殺案”也是發生在1977年,和最後一次有“月光社”的記載有十載之隔,兩者間又會有什麼樣的聯係呢?
葉馨先記下了1956年“月光社”檔案在書架上的地址,便從1956年開始尋找,好不容易在那一年的“案件”類檔案中找到了一個標有“月光社”的文件夾,她卻驚呆了。
那文件夾之厚,賽過數本百科全書,她艱難地將那文件夾從架上取下,借著手電光翻開察看,卻見裏麵是一本接一本的工作筆記,裏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鋼筆字。要把這些筆記都看完,不知要多久!
她忽然靈機一動,不如直接去看1967年的檔案,因為是這個“案件”的最後一年紀錄,一定會有結論,至少有總結,比看那些曆年蕪雜的資料要高效得多。
回到索引簿邊,她又查了1967年“月光社”檔案的存放點。誰知她到了1967年“案件”類的架前,卻怎麼也看不到“月光社”的文件夾。她正焦急地四下尋找,腳下忽然一絆,低頭看時,原來是一個踏腳的小凳子。
莫非最近有人在這裏查過檔案?
她存下這份心思,用手電四下照著,在檔案館裏緩緩走動。走到地下室的最裏麵,忽然,手電光停在一張供查閱者伏案閱讀的長桌上,那桌上分明有一摞厚厚的文件。走上前看時,文件夾上赫然寫著“月光社”,標注著1967年的字樣。
莫非就在不久前,還有人翻閱了這份文件?那又會是誰?
她握著電筒的手微微顫抖,立刻聯想到了沈衛青之死,這兩日隱隱繞在心頭的不祥之感又深重了幾分,她感覺似乎有個陰影一直跟隨著她,行事詭秘,似乎總搶在她前麵,或是在阻撓她的探究。
或許,這個陰影的名字就是死亡。
這個念頭一起,她忽然聽見一聲輕微的響動,她一驚,回頭看去,隻見黑暗中一個影子在書架間一閃。
她顫聲問:“是誰?”
沒有回答。
她將手電轉向那一排排書架,入眼的還是一排排書架。她似乎渾然忘了恐懼,快步走了過去,但手電一排排地掃過,沒有任何人。也許,又是自己在嚇唬自己。
她開始深沉均勻地呼吸,驅走如潮水般襲來的恐懼感,回到那排書桌邊,凝神於眼前這份檔案。
這個文件夾裏也有多種各類文件,要想在今夜看完,勢比登天。全部拿回去慢慢看?萬一被發現,隻怕學校要給嚴重處分。她忙掏出照相機,但想起相機裏也不過剩下二十幾張膠卷,雖然自己又帶了一卷備用,也不過是多出三十六張,而這文件夾裏的檔案有數百張,到底那些更重要呢?更何況在此時此地攝影,閃光燈必不可少,而閃光燈的電池隻怕也撐不到拍光所有的膠卷。
還是先篩一下,擇重要的文件拍攝,回去再好好研究。
想到此,她俯身仔細研究被攤開的文件,隻見擺放在最上麵的是幾張寫滿了鋼筆字的信紙,信紙的上方印著“江京第二醫學院革命委員會”的字樣,下麵第一行格子裏寫著“關於‘月光社’近期活動的內部彙報”諸字,還較為端正,而再往下的正文內容卻是以潦草的行書匆匆寫就,字跡極難辨認。
從這個標題上可以初步判斷這份文件是個總結性的彙報,一定會大有幫助,葉馨便將五張信紙都照了相,準備回去認真研究。
在那彙報的最後,有個“星火”的落款,應該是報告者。
翻過這五張信紙後,麵前現出一本裝飾考究的簿子,仔細看,是一本日記本,綢裹的硬皮封麵,拿在手裏,很有質感。她打開那日記簿,一顆心忽悠一下,又高高提了起來。
隻見封皮和扉頁間夾了一張小字條,正是兩天前自己留給沈衛青的傳呼電話號碼。
她感覺陣陣發冷:莫非是那個殺害沈衛青的凶手,無論是人是鬼,已經跟上了自己?
她喃喃自語:你到底想要什麼?你為什麼沒有膽量露出你的麵目?
轉念一想,會不會是沈衛青的魂靈?就像上回父親那樣,為自己傳遞訊息。
她越想越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可是,這分明是個更荒唐的假設。
但如果這個假設成立,這本日記簿裏應該藏有很重要的信息。但葉馨粗粗一翻那本子,又倒吸一口冷氣:這日記簿似乎有上百頁,裏麵的字跡雖飄逸多姿,但行雲流水似的潦草,看起來隻怕也頗費功夫。她想了想,便開始從後往前照相,準備今夜讀一部分,剩下的放大後再讀。她轉眼就將一卷膠卷照完,在黑暗中順利地從相機中倒了出來,放在了牛仔褲的口袋裏。裝上另一卷膠卷後,快門撳了一半,閃光燈亮起了電池不足的警告燈,她索性不再拍攝,將日記簿翻到首頁,飛快地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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