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點頭,激動地說:“別說是這麼大的雪了,就算是雪都很少見。”

“既然如此,就許你看一小會兒,然後就得回去休養,聽到了嗎?”他裝出威嚴的口吻,可說完自己卻先笑了出來。

我跟著他大笑起來,這會兒把那些端莊嫻靜的古代女人的特質全都拋在了腦後,都說女人要笑不露齒,我這會兒大概是快把全部的牙齒都露出來了。

笑夠之後,我斜倚著門框,感慨地看著庭院問:“等雪積起來,街上會有人打雪仗嗎?”

福臨笑著搖了搖頭,答話道:“隻有小孩子彼此之間會扔雪球。”

“那你們會堆雪人嗎?”

“街上倒是很多。”

“宮裏沒有嗎?”

“也有,不過極為少見。”

我在腦中想象了一下,若是在太和殿廣場上堆一個巨大的雪人,每日群臣上朝時都要路過,他們的表情大概全都會很崩潰吧。

思及此,我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看著福臨又問:“那你呢?你從小到大,可曾堆過雪人?”

他搖了搖頭,麵上浮起幾分感慨,自嘲道:“我六歲便登基了,你認為我有堆雪人的機會嗎?”

我沉吟片刻,自覺真是問了個傻問題,想他不過十五歲,就已經以大人自居,堆雪人這種小孩子的把戲,他大概也不屑一顧吧?

卻未料到,他在這時兩手按著我的肩膀開始把我往床鋪推去,一邊輕笑道:“等你的傷好了,我們再一起堆雪人吧,現在,你給我老老實實躺下休養,傷好之前,絕對禁止去碰雪。”

他說的那麼堅決,不給我一絲一毫反抗的餘地。

我被他重新塞回被窩裏,隻能扁了扁嘴,可憐兮兮地說:“可是,等我傷好了,估計那雪都化了。”

他替我掖好被子,把披風掛回屏風上,這才回頭看著我說:“就算化了,還有下一場雪,下下一場雪,何況,若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等明年的雪,後年的雪,今後每一年的雪。”

他的語調不快,就顯得每一個字都那麼鄭重,我心中的失望頓時被他驅散,相反,無數的期待就這樣冒了出來。

他沒有再說什麼,也沒有等我的回應,笑了笑,轉身走了。

我一直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合起的門扉外,便覺得心頭湧起的暖流,幾乎將傷痛也都帶走了。

沒一會兒,房門又被人推開了,我正昏昏欲睡,可聽到來人的腳步聲,還是勉強撐開了眼皮。

夫人手上端著個托盤,居然親自為我送了晚飯來,她走到床邊,放下托盤,笑著伸手扶我,“來,雅嫻,先吃點東西,喝了藥再睡。”

我哪好意思這樣勞煩她,當即自己坐起了身,夫人把托盤移到我的腿上,又道:“皇上剛走,他對你很用心呢。”

這話說得我麵上一紅,點了點頭,卻答不上話來,就這麼幾個時辰的時間,他們就已經看出福臨的心思了嗎?

夫人含笑地看著我,一會兒又說:“上次莫言還來問我,是不是你做了我家的女兒,就一定要參加選秀。我倒是說你可以不去,不過看現在的樣子,若有機會,你還是應該進宮去。”

她大概以為我和福臨已經兩情相悅,所以說這話的時候,還拿揶揄的表情看我。

我咬了咬唇,吃了兩口東西,低聲開口:“他有那麼多嬪妃,老實說,我不是很想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