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界是怎樣的狂風暴雨,和風院的人還是單純祥和地生活著。
第二天一早,柳雲飛天不亮依舊五更起了床,一個時辰地鍛煉完畢後,她用罷早飯早早地便來到書房,一邊收拾顧敏文上課時所需的書籍,一邊等候顧敏文。
顧敏文每天早上要去玉和堂給老夫人問安,順便在那裏吃早飯,這段時間她是不用陪著的,都是紫蘭和鈴蘭帶著。古人七歲不同席,雖然天熙民風開化,但是依舊講究男女有別,所以雖然隻有顧敏文一人上課,他依然不能為了省事而在自己的書房,每天吃完早發,還要從書房取了書去外院專門給他安排用來上課的書房學習。
柳雲飛昨天下午聽顧敏文給他講了一下午的先生,這位先生名叫吳用,是先前那位先生返鄉之前給顧家推薦的,據說他雖無功名在身卻才識過人,六藝皆精,顧大老爺曾經邀他去篤行書院做先生,可是他卻絲毫不為所動,要知道篤行書院在江南名士心目中的地位堪比太學啊,可是這位先生卻聲稱無心入世,隻想給謀個私塾教習之位,管好三餐溫飽即可。想到這裏,柳雲飛心裏一沉,也許天熙並不像表麵所看到的那般國泰民安,否則怎麼顧大老爺和這位吳先生怎麼空有才學卻不願申報國之誌。她們母女在這世間生活本就艱難,如果再逢亂世,豈不是舉步維艱。
“雲飛,我回來了,咱們去外院書房吧。”一個清脆的童音打亂了他的思緒。
“好的。”她急忙拿了本書跟上。
“雲飛,你拿錯了。”柳雲飛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拿了本《龍文鞭影》,這才想起來顧敏文進學很快,已經開始讀《增廣賢文》了。
“對不起。”柳雲飛急忙換了兩本書跟上。
“沒關係,咱們走吧。”顧敏文很是寬容,雖然他與柳雲飛名義上是主仆,可是他打心眼裏喜歡這個小夥伴,把她當成了自己同齡的好友。
穿過兩個院子,過了荷塘便到了外院的書房,顧敏文、柳雲飛與奉墨、茗硯四人推開門就見先生已經等在了書房。
外院的書房門窗上依舊鑲的是玻璃,透光性很好,晨曦的陽光透過窗戶歇歇的照進來,正好籠著這位先生,仿佛讓他置身於一個光圈,晃得人睜不開眼,聽到幾人推門進來,先生抬頭朝顧敏文微微一笑。
“敏文,早啊!”
柳雲飛仔細打量著這位先生,他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來歲,身材頎長,乍一看至少一米八,雖是青衫落拓卻不由得讓人想到氣宇軒昂,和她想想中的文弱書生或者是鶴發童顏的高士完全不同,他很年輕,而且非常健壯,細看之下就可覺察寬大的衣衫下遮蓋的是常年鍛煉才回形成的肌肉,生的不算英俊,隻是一對臥蠶眉下一雙丹鳳眼神采熠熠,即使這晨光也遮不住那雙眼的光華。一看便知是個意誌堅定且重情重義的人,柳雲飛不知怎的便生出了這份想法。
吳先生顯然也感受到了她打量的目光,眼風掃過她時微微一詫,不過轉瞬即逝。
他指了指柳雲飛,問道:“這是哪家的少爺?”
睜著眼睛說瞎話,沒見她穿的是下人的衣服嗎?不過她麵上毫無慍色,不卑不亢地回答:“回先生,小的不是少爺,是敏文少爺的伴讀書童。”
吳用當然知道她不是少爺,隻是對她剛剛那番考量的眼神很是好奇,那眼神仿佛一個學生的家長在考察一個先生,開玩笑,他吳用什麼時候需要一個黃口小兒考量了,不過剛剛這孩子的一番表現卻是令他十分滿意,不卑不亢,進退有度,絲毫沒有因為這個“誤會”而麵紅耳赤,反而能正定自若地回答他。
“既是伴讀,就不必在我麵前自稱小的人,就稱學生吧。”吳用對柳雲飛微微一笑道。
柳雲飛望著他,微微張開嘴,有些吃驚,她以為他剛剛故意說自己是哪家少爺是不喜歡她跟顧敏文一起讀書的,畢竟她是一個下人,有些文人就是這樣,自命清高,寧願叫紈絝子弟,也不願意教仆從之子。
吳用似是看出了她的詫異,也不解釋,隻接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她忙斂神正色道:“回先生的話,學生姓柳,名雲飛。”
哦,連姓名都保留了,看樣子這個孩子有些特別啊,據他所知顧家的奴仆多是主家賜名的。
“雲飛,倒是個好名字。好了,從今天起,你和敏文一樣都是我的學生了。”說罷轉身將手中的書放在了身後的書桌上,又回身指了指麵前的兩張書桌道:“你們就入座吧。”
緊接著便給顧敏文安排課業:“我記得上次《增廣賢文》已經講到了‘易漲易退山溪水,易反易複小人心。’後來我給你布置了讓你回去背到‘馬行無力皆因瘦,人不風流隻為貧。’一會兒還是老規矩,你自己先背一刻鍾,過後我檢查,咱們再講一遍。”
顧敏文連忙稱是,接著拿出書本便可是自顧自地背起書來,搖頭晃腦,看起來煞是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