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貪嗔執念本無情(1 / 3)

“哇,沈家好大啊!”盛兒跟著一個沈家婆子看著周圍沈家的房宇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感歎。

“不知道你是上輩子積了什麼德,竟然遇見我家四公子把你放買下了。要是換在別家,不知道要造什麼罪呢?”那婆子一路念叨著。

“是,是。”盛兒在一旁應著。

“聽說你是為了給弟弟治病才到東市自賣自身的?”

“是的!”盛兒有些淒楚道。

“那你的父母呢?”

“兩年前,父親砍柴時失足跌落山穀,從此了無音信。之後,母親生了一場大病也離開了。現在隻剩我和弟弟相依為命。”

“可憐的孩子!”

“聽說四公子的父母也都不在了是嗎?”

“是啊,四公子是家中的養子。他的生身父母也早就離開了。”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四公子不是沈姓呢?那這個五小姐她姓慕容,也是養女了。”

那婆子看了看四周責怪道:“瞎說什麼啊?這五小姐是夫人親生的,是沈家唯一一個擁有正統血脈的主子。她姓慕容,隻是因為跟著夫人的姓氏。”

“那為什麼呢?”盛兒不解的問道。

那婆子道:“剛成親的時候,夫人生了一場大病,從此不能生育。老爺原本打算終身不娶,於是便訪名醫為夫人治病。夫人見病愈無望,就勸老爺續了三房。這三房雖然都為老爺生了兒子,但是出身低微不能為主。所幸,十六年前,夫人和老爺在五台山祈福歸來後,夫人竟有孕了,誕下了五小姐。老爺很愛夫人,便讓這個孩子跟著夫人的姓氏。因為這個孩子是他們千辛萬苦才盼來的,孩子出生時剛好是武皇登基的天授元年,老爺認為這孩子是真龍天子賜予的,便起名為龍予。”

“哦,原來是這樣啊,這樣說來······”

“錢婆子,你又在這裏搬弄什麼是非?”春蘭一行人從假山後走了過來打斷了盛兒的話。

錢婆子笑了笑道:“沈府哪有什麼是非可以搬弄啊,這孩子剛進府,我隻是交代兩句罷了。”

春蘭看了看盛兒。

錢婆子扯了扯盛兒的衣襟道:“快向春蘭姐姐問好!”

盛兒看眼前的春蘭約莫二十歲左右,和身後的一群侍女一樣身著淡青色青紗襦裙,梳著一樣的雙丫髻。不同的是春蘭的頭飾發簪很精巧細致,耳垂銀絲吊墜,胸前配著一個金色的瓔珞,手腕上帶著兩隻通透的白玉鐲子。春蘭麵色微白,鼻高唇薄,眼寬眉細,頗有幾分姿色。盛兒微笑著硬生生的點了點頭道:“春蘭姐姐好!”

“真是剛來的丫頭,什麼規矩都不懂!她是那個院的?”春蘭問道。

錢婆子笑道:“是四公子剛從街上買來的,說是在空月園伺候筆墨。”

春蘭微笑道:“真是好造化,像她這種新來的下人應該從粗使的活計幹起。不過,既然四公子都開口了,我也不便多說什麼了。你要好好的服侍四公子,稍有差池當心你的皮。”

盛兒後退了兩步道:“知道了!”

“真是沒規矩!”春蘭打量了她一番便帶著一行人離開了。

盛兒見她離開長籲了一口氣道:“這人好厲害!她是誰啊?”

錢婆子道:“也難怪你怕她,這個府裏的下人也沒有多少不怕她的。她是管家徐峰的女兒,從小便被訓練著管理沈家,現在已經能獨當一麵了。徐管家不僅管理能力超群,而且多年來和老爺一起出生入死,對沈家可謂是忠心耿耿。他這女兒雖然有時雷厲風行些,但是頗得老爺夫人喜愛,將來可能成為沈家的下一任管家呢。”

“哦!”盛兒應了一聲心中暗想,再這樣的人手底下生活,以後有著苦頭吃了。

錢婆子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你莫怕,春蘭很少涉足空月園,四公子也待人寬厚,不會讓你為難的。”

“嗯!”盛兒微笑著點了點頭。

錢婆子將盛兒帶到空月園便離開了,盛兒立在房間中,看了看站在兩旁的隨從,看了看一旁的無疆,又看向了坐在書桌前看書的明月風。明月風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兩道濃鬱漆黑的劍眉和那雙恍若點漆洞若觀燭的眼睛,他的身材挺拔偉岸麵容也很英俊,但這些都被他那眉眼給遮住了光輝。讓人見他第一麵就感覺他是那樣的神秘、那樣的深不可測,但是又是那樣的令人向往。接近他,就像一場探險,讓人感覺驚喜、期待、刺激。

“看夠了嗎?”明月風放下書抬起頭問道。

“啊?!”盛兒回過了神。

“剛才錢婆婆讓你跪下,你為什麼不跪?”明月風問道。

“我們年齡相差無多,我和你也非親非故,我為什麼要給你下跪?”盛兒反問道。

明月風眉毛上揚有些詫異道:“那你為什麼跪在市井之中?難道不是希望有人買你嗎?我買下了你,便是你的恩人,你為何不跪?這不是忘恩負義嗎?”

盛兒微微蹙眉道:“我們的是交易,你買下的是我的身體,或者說是我的勞動,而不是我的感恩之心,更不是我的尊嚴。若讓我感激你,把你當成救世主當成神一樣供養起來的人,我想公子不該買下我。我在市井之中下跪,是祈求,為我弟弟乞求。我賣身是一場賭奕,這場賭奕的的另一方不是買主而是上蒼。我是在祈求上蒼給我的生命多一些恩惠,而不是你的可憐。”

明月風聽後心中微微震了一下,他又拿起書問道:“叫什麼名字?”

“盛兒。”

“沒有姓氏?”

“姓趙。”

“讀過書嗎?”

“讀過。”

“讀過什麼書?”

“都是一些野史雜談,不值一提。”

“從書架上找出《列女傳》《女則》抄寫三遍。”

“啊?!”盛兒疑惑的看著明月風。

明月風丟下書,站起身道:“這就是我花錢買下你,你要付出的勞動。書桌讓給你。他們這些人都會看著你,不許偷懶!無疆,我們走!”明月風說著帶著無疆走出了房間。

無疆笑道:“在街市上沒發現她這樣囂張,沒想到買回來是這個樣子。不過也不錯,相信公子很欣賞這樣的人。”

明月風道:“從她眼神中的倔強還有堅定,我就知道這人不會錯。不過······”

“公子是在為她擔心嗎?”

明月風微笑道:“想來她不需要我擔心了。”

無疆笑笑問道:“公子可是要去百花穀?”

明月風微微點頭。

“想來今天小小姐還是不會見公子的。無疆問過伺候小小姐的那些人,她們說那天小小姐聽到了公子和三位公子的談話,當時小小姐哭了。無疆想小小姐對公子可能有所誤會,公子還需解釋清楚啊。”

明月風停下了腳步道:“兩人之間若有信任,便不會有誤會。需要解釋的關係,隻能說明相互還不了解。她既然不知我心,我又何必多做解釋?我待她為至親,她卻這樣對我。人生最尷尬的事,就是錯誤的估量自己在別人心中的分量。現在看清了,也好。”明月風一直認為這個家裏和龍予關係最為親近,他可以和龍予沒有壓力的坦誠相對,沒曾想龍予卻因為一些言語將他拒之門外,連一個詢問都沒有。

“公子哪裏去?”無疆見明月風大步離開忙問道。

“瀟湘苑。”

“夫人那邊怎麼辦?”

“晚膳之前我會回來?”

“小姐,夫人請你陪她用晚膳!”春蘭走進百花穀行禮道。

“我感覺身體有些不舒服,你回去告訴母親,我改日再過去。”慕容龍予將書遞給了一旁的憐雪,自顧自的蕩著秋千。她的眼睛癡癡地望著那金黃的夕陽。百花穀鳥語花香,奇木競生。紛紛揚揚的花瓣從高大的花樹飄蕩下來,花樹下青藤纏繞的秋千載著發黑如瀑身穿白色羅裙的慕容龍予輕輕的飄蕩。兩旁的侍女,紅衣翠帶迎風飄展。林中的鳥兒,溫綿婉轉自在歌唱。在夕陽的餘暉中一切都是那樣的靜謐美好。隻是那病如西子美人,心中卻是無限的失落、綿延的哀傷。

“小小姐這些天都是這個理由,夫人都有些疑慮了。百花穀這幾天謝絕訪客,小姐又不願出穀同夫人用膳,當真想讓夫人擔憂嗎?”

憐雪接著春蘭的話道:“小姐,今日還是陪夫人一起用膳吧?難道小姐想讓全府上下都知道小姐異於往日閉穀不出嗎?”

慕容龍予看了看憐雪明白了她的意思,便說:“好吧,我梳洗一番就過去!”

春蘭微笑道:“春蘭想夫人知道後一定會很高興的。”她說著走出了百花穀。

“出去走一圈,心情也好一點不是嗎?”憐雪微笑道。

慕容龍予故作癡傻道:“我沒有心情不好啊!我哭了嗎,沒有吧?我愁容滿麵了嗎,也沒有吧?我這麼幾天隻是有些乏了,不想見人,隻想懶洋洋的在百花叢中看看書曬曬太陽。你們就大驚小怪的,真奇怪!”

“是是是,小姐隻是累了乏了想曬太陽了。”

慕容龍予笑道:“對,快幫我梳洗吧!我要漂漂亮亮神清氣爽的去見母親,不要浪費這幾天曬的太陽。”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今夜月光明亮,沈家大院如覆輕紗。

“快點啊,你們!”莫容龍予麵帶微笑的在前麵快步走著。

“小姐,你慢點!”憐雪跟在後麵道。

由於有些慌亂在梅園拱門的拐角處,慕容龍予和迎麵走來的人撞了一個滿懷。一陣女子用的高等香料味撲鼻而來,緊接著手臂被抓住。慕容龍予抬起頭,借著皎潔的月光看到了那醒目的眉眼。眉眼下高高的鼻梁,棱角分明的雙唇,還有那修正的臉龐。烏發高束,額頭光潔,那微蹙的眉頭有些明顯。白底青竹交領長衫外罩紫色對襟。他的手臂很有力量,兩隻大手像鋼鐵一樣牢牢的抓住自己的雙臂,但又不那樣生硬,給人一種踏實穩定的感覺。慕容龍予第一次認認真真的觀察了明月風的容貌,回想以前的記憶似乎隻有眉眼。第一次和明月風有這麼親近奇妙的接觸,回想以前就像親人一樣不會生出異樣的感覺,這次卻大不相同。

若說眉目如畫,眼前的女孩在一番梳妝打扮之下在月光的照耀下確實是眉目如畫了。她的眼睛本就美麗,隻是雙眉是淡淡的鵝黃像剛出殼的小鴨子身上的絨毛。雖然長安此時流行闊眉,但對於這張消瘦的容顏來說長眉更加適宜,此時她就畫了長眉。麵孔天生雪白的她此時省去了二兩鉛粉,不過朱紅的胭脂在臉上還有雙唇浪費不少。她梳著簡單的發髻,頭上隻插了兩支月白玉蝶簪,身穿紫灰芻紗滾邊窄袖夾襖和紫羅蘭百褶綢裙,外披雪貂大氅。此時她正睜大眼睛看著他,雙瞳中寫滿了驚訝和喜悅。明月風第一次以一個男人的角度來觀察眼前的女子。他已經不再是小孩子了,明月風在心裏告誡自己。

“小姐,你沒事吧?有沒有碰著?”憐雪在身後扶著龍予問道。

“有沒有事?”明月風也開口問道。

“沒·····沒事!”龍予的臉火辣辣的,還好塗了胭脂的麵頰看不出什麼異樣。

明月風鬆開了龍予道:“怎麼冒冒失失的?”

“今天確實有些慌亂了。”龍予低下了頭。

明月風拉著龍予的手向前走道:“都等我們了,我們快走吧?”

龍予現在才發現,明月風的手很溫暖。

“四哥,怎麼今天也會晚?出去了嗎?”龍於是明知故問,當她聞到那股香料味時,腦海中就出現了瀟湘那傾城的容顏。龍予不喜歡香料,但從瀟湘館回來後她對瀟湘的飲食起居都被加關注。她知道瀟湘獨愛的香料就是古檀香,源自西域,中原稀有。

“是的,去了瀟湘苑。”明月風直言不諱。

“哦。”龍予低下了頭問道:“看來瀟湘姐姐會成為我的四嫂嘍?”

“你認為她能嫁進沈家嗎?”明月風停下了腳步看著龍予。

龍予直視著他的目光道:“若是真心喜歡,門第、世俗禮法、世人眼光都不足為礙吧?我心中的四哥從來都沒把這些東西放在眼裏,因為天生一種隨性灑脫的本真,異於常人的舉動都能做出來。”

“那你希望我娶她嗎?”

龍予望著明月風在心中暗暗地問道:“我能決定你娶不娶她嗎?我能決定你喜不喜歡她嗎?我能決定你的心隻屬於我一個人嗎?不,不能。也許你要的隻是我這個妹妹發自內心的祝福,你永遠不會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龍予低下了頭道:“別人希望與否,並不重要。我希望你做出的選擇都是遵從自己的本心,那樣的人生才會沒有遺憾不是嗎?”

明月風看著眼前在月光下低頭的女孩出神。

“公子,夫人他們等好久了,再不過去就不太好了。”無疆在一旁提醒道。

明月風拉著龍予繼續向泰和園走去,二人一路無話,龍予隻是在身後看著明月風。

“你們怎麼現在才過來?”見二人進門,沈萬裏有些責備道。沈萬裏續著山羊胡須,麵容光潔紅潤,雙目炯炯有神,廣額舒展精神矍鑠。他今日身穿簡單的淺黑色圓領長袍,右手拇指上依舊帶著他那黑玉扳指。

“父親,母親。”二人躬身行禮後,龍予上前道:“幾天沒見雙親了,原本準備好好梳洗打扮一番的,沒想到遲了些。四哥剛好在我那裏,被我拖著也晚了。還望父親見諒!”

明月風看了一眼龍予,從小到大一直是這樣,龍予在家長麵前總會不問理由的把所有的過失攬到她身上抬高自己。久而久之,這樣的行為成為慕容龍予的一種習慣,自己也當成了一種習慣。

沈萬裏還要說什麼,慕容黛微笑道:“來了就好,快過來吃飯吧!”慕容黛看了一眼身邊的位子又道:“龍兒,你坐在這裏。風兒,你坐在龍兒身邊。”慕容黛和慕容龍予的眉眼有六七分相似之處,最明顯的不同是慕容黛右眉眉尾出有一顆豆粒大的朱砂痣。慕容黛肌膚白瑩水嫩,體態雍容多姿,雖然年近半百卻能給人一種三十多歲年齡的錯覺。慕容龍予正值花樣年華,但要和她的母親比美的話,那絕對是不在一個等級。慕容黛的美麗,確實可以用尤物來形容了。端坐時嫻靜優雅,言談時從容徐舒,儀態萬方舉止得體。曾經滄海難為水,這也難怪沈萬裏曾經有為了她寧願絕後也終身不娶的決心。

“是,母親。”二人雙雙坐下後,明月風才注意到沈飛鵬沈虎臣那記恨的眉眼。確實是記恨了,這次是毫不掩飾的。明月風暗自好笑,他本不是天生會看人眼色的,寄人籬下久了,現在察言觀色洞察人心穿的能力都能出神入化了。可是,這個家裏,他卻單單看不清慕容龍予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明月風暗想:也許是因為和她太過親近的原因吧?

在沈萬裏拿起筷子用膳之後,眾人紛紛拿起了筷子。明月風夾了一塊紅燒牛肉放在了龍予的碗裏。

慕容龍予不解的看著他。

“我知道五妹喜歡吃素食,不喜歡葷腥。試著改變一下吧?也許剛開始會很艱難,適應了就好,畢竟身體要緊嗎。”明月風微笑著看著她。剛剛抓著她的雙臂如同抓著兩根生硬的骨頭,明月風從來沒有注意慕容龍予竟是如此瘦弱,憐愛之情頓時在心頭泛濫。

沈萬裏也道:“龍兒你從小體質就弱,雖不是整日泡在藥湯裏,但也是嬌小單薄讓人心疼。以前隻因你不喜歡,加之你那時有恙在身身體排斥,我們便沒有強迫你吃葷食。就像龍兒說的現在試著改變一下吧?”

慕容龍予嘟著嘴道:“父親是嫌你家女兒羸弱了,比不上那些豐腴的女子?”

“哈哈哈哈,我哪敢啊?”沈萬裏微笑著看向了慕容黛道:“我隻是想和她商量一下,你看看這丫頭。”

慕容黛微笑道:“還是順其自然吧!”

龍予笑道:“其實我是想說,我們家血統純正,母親就是我的典範。總有一天我這個醜小鴨也會變成母親這樣白天鵝的。父親莫要著急,女兒告訴你這一天指日可待。”

聽了龍予的話,屋子裏的人全都笑了起來。沈萬裏捋了捋山羊胡須笑道:“為父等著呢?”

“五妹真的把那紅燒肉吃了,之前父親說過很多次她都不肯開葷。”沈虎臣有些氣結的拍了一下望月亭的柱子。

沈飛鵬望著腳下燈火萬家的長安城,轉動著手中的兩塊玉石若有所思道:“從今天晚上他們雙雙進來開始,我就知道了。那天明月風說的並不是氣話,若真是那樣,我們的結局會怎樣?被掃地出門後,流落在長安街頭還是餓死他鄉?以明月風的性格,他絕對不會給我們翻身的機會。”

“我想明月風不會這樣做的?”沈鶴群看著兩個哥哥道:“畢竟我們一起長大,這份感情雖不勝兄弟之情那樣深厚,但他也不至於對我們趕盡殺絕。”

沈飛鵬看著沈鶴群道:“三弟,你太善良了。對人對事你都會向好的方麵去想,可是明月風並非善類。從他踏進沈家大門的那一刻起,從我第一次見到他的眼睛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和我們此生注定不能相容。相信你們二人也有同感吧?”

沈虎臣點了點頭。

“這是宿命嗎?”沈鶴群望著天空的明月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他們。

天授六年,穀雨,一支浩浩蕩蕩的商隊經過邙山。

四匹高大的駿馬低頭嘶鳴著走在隊伍的前麵,十輛馬車拉著二十個漆紅的大箱子緊跟其後,再後麵是二十隻馱著貨物的駱駝。這次西域之行滿載而歸,一百三十號人,或騎馬或乘車或牽駱駝,都洋溢著難以言表的喜悅。他們一路風塵仆仆,衣著已經看不清華麗與否,隻是從那統一的腰間佩劍和匕首中能看到貴賤主仆之別。

“長安已經近在眼前了,主人,我們到家了。”騎在馬上的徐峰頗有感慨。

“是啊,終於到家了。”沈萬裏騎著商隊中唯一的白色汗血寶馬看了看身後的商隊,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不知道在外有多少個讓他心慌焦慮的日月,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現在總算熬出來了。長安已近在遲遲,他的心終於可以平靜的跳動了。就在他將要放鬆警惕的前夕,兩百多個黑衣蒙麵人提著明晃晃的長劍從林中出來,將商隊團團圍住,顯然是預謀已久。一百多號人拿起身邊的防禦武器,頓時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亂了起來。

“該來的總是來了。”沈萬裏震驚之餘歎了口氣,他抽出劍準備作殊死一搏。

徐峰低聲道:“也許隻是一些搶到劫匪,主人多心了。小人來應付便是。”沈萬裏知道並不是劫匪,從商多年他知道劫匪搶劫大多出其不意,絕不會像這樣看他們自亂陣腳,出現無聲對峙的局麵。

徐峰騎馬上前對為首的黑衣人道:“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浩蕩皇城之前,閣下竟有如此膽識公然劫掠,敢問閣下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