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小北的爸爸佟建林退休前是本地報社的記者。年輕時,滿懷著夢想考入了一所知名大學的中文係,畢業時被分配到報社。當年的佟建林也是個意氣風發、心懷抱負的青年知識分子,希望通過自己手中的筆,通過報紙、社會輿論,做一個真正的“無冕之王”。
可是進了報社才發現,現實跟夢想的差別可不是一星半點,而是山跟水的區別。佟建林希望自己的筆下的文字能夠像山一樣,堅挺不拔,是什麼就是什麼,容不得一點含糊,而現實卻像水一樣,並且還是一灘渾水,看起來平易近人,實際上,就算你琢磨一輩子也琢磨不清楚裏麵到底有什麼,一不小心沒琢磨透這灘水,反而容易把自己琢磨沒了。
把這些問題想清楚了的佟建林,漸漸的也就失去了當年剛進報社時的那股勁頭。可是讓他跟別人一樣溜須拍馬,佟建林直來直往的性子也做不來,於是直到退休,佟建林依然還是一個小記者,為了這事,佟小北的媽媽可沒少跟他嘮叨。
佟小北的媽媽年輕的時候是紡織廠的女工,經人介紹認識了佟小北的爸爸。後來紡織廠解散,便托關係進了街道辦事處,待遇雖不高,但是好在離家近,而且多少也算是個吃國家飯的人。
佟小北的爸爸是個清高的文人,愛靜;佟小北的媽媽則是傳說中的居委會大媽,從街東頭到街西頭沒有不認識的人,沒有不知道的事,沒有聊不起來的天。這一靜一動,在佟小北家裏就好像八卦圖上的兩個“小蝌蚪”,每天都你擠我我擠你的轉來轉去,可要真少了其中的任何一方,這八卦圖也就廢了。
佟小北的爸媽一直都住在佟小北爸爸單位分的舊房子裏,兩室一廳。這些年老兩口雖然積攢了一些積蓄,足夠換一套大房子的了,但是兩個女兒沒有一個結婚的,讓老心口的心裏始終懸著,這積蓄也就不敢動了。
“爸媽我們回來了。”
“叔叔、阿姨好,我又來蹭飯了。”
“雁行來了,快進來,先歇會,飯菜一會就好。”在林雁行麵前,佟小北早已習慣了被親媽忽略,用佟小北媽媽的話說就是:回自己家,還需要我們對你客氣?
“阿姨,我幫你做點什麼吧?”林雁行這人最擅長的就是嘴甜,你要真讓他做什麼菜,他卻隻能添亂。
“不用不用,你跟你叔叔聊會天就行,小北,過來幫我做飯。”
“哦。”看著這天差地別的待遇,佟小北萬分不滿意的應答到。
“小北,砂鍋裏的老鴨湯馬上就好了,你幫我放點鹽,我去把餐桌弄好。”
“你自己弄吧,我還沒換衣服呢,再說我也不知道該放多少。”
說完佟小北就轉身回了自己曾經和姐姐共住的小臥室。看著這個長不大的女兒,佟媽媽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己進廚房往砂鍋裏放了點鹽,隨即又去整理餐桌。
佟小北的臥室不大,兩張單人床幾乎占去了三分之二的位置。因為小,房間裏除了這兩張床,一個衣櫃,兩個小型的寫字台,兩把椅子,其餘的東西幾乎什麼都沒有。好在房子是朝南的,有個大大的窗戶,光線充足,才顯得整個房間沒有那麼擁擠、壓抑。
房間裏的擺設似乎從佟小北十二歲那年搬進來就是這個樣子,似乎一切都沒有變過。看著床頭擺放的全家福,佟小北莫名的開始想念姐姐。姐姐佟飛比小北大三歲,今年已經三十一歲了,但是跟小北一樣仍是單身。不過姐姐的但是是因為不願意結婚,而佟小北的單身是因為沒人跟她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