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數個小時之前,狄赫拉緩慢地行走在街道上,她的腦海裏還回蕩著之前樹林裏發生的事情。但片刻之後,她就不再為這些細微的小事而憂心忡忡了。
在這個世界上,她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那些少女的心事,對狄赫拉而言,早已變成了奢侈品。
畢竟,從未有人關注過狄赫拉內心的情緒,那些如歌一樣哼唱的婉轉心思,像是開在荒野中的玫瑰一樣,無人關注,無人嗬護,那麼,玫瑰自己也不會把盛開當回事,無人所知的蒼老枯萎。除此之外,它還有可能被自己刺紮傷。
但確確實實有那麼一個瞬間,狄赫拉是有幾分吃驚的。在她心中,確實存活著一個無暇的少女。在瑞奇愕然注視自己的時候,細微的蘇醒了——並不是情愛,而是一個少女本能的羞赧。
狄赫拉輕輕地歎了口氣,把那些無關緊要的思緒都拋了出去。現在,在她麵前是兩個無精打采的士兵,他們蹲坐在村中心的一個大屋子的門口,見到狄赫拉靠近,紛紛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畢竟,鎮長抱恙而在家裏養傷已經有好幾個月了。
這個白袍的牧師,是被聘請來治病的人嗎?
“你好,我有重要的消息要上報,可否讓我見一麵鎮長?”狄赫拉柔聲柔氣地懇請說。
但出乎狄赫拉預料的是,士兵拒絕了她。
“請出示許可證。”
“許可證?”
“由鎮裏的內務官分發的證件。”見到狄赫拉十分困惑的神色,那位士兵解釋說,“最近新頒發的政策,內務官說是要防刺客的。這是沒法通融的公事,請見諒。”
狄赫拉正要出口的求情,就這樣卡在了喉嚨裏。
正如瑞奇去拐騙雇傭兵們一樣,狄赫拉尋找鎮長,也是有特殊的意義——即使這件事情,與其說是有意義的事,倒不如說是狄赫拉自找的麻煩。
狄赫拉找到鎮長,正是因為鎮長擁有著中心廣場的大鍾的鑰匙,依照慣例,當鎮長敲響鍾的時候,所有鎮民都需要到廣場上集合,聽候命令。通常,這是鎮長有重要事項發布用到的手段。
而狄赫拉,則是需要說服鎮長,率領所有的鎮民,跟著狄赫拉離開,通過滴水地道前往戈德弗裏要塞。
狄赫拉自己也知道這個想法有多麼怪異,甚至,可以用愚蠢來形容。這麼多的人,如何讓他們有效的團聚起來,維持秩序?又如何保證一路上的順利……總而言之,就算用腳趾頭想,也能推導出如此多的異想天開之處,簡直能把它歸類於少女的夢囈。
可是,平心而論,狄赫拉內心深處,深知這是多麼荒謬的提議。她對於這項決議的通過,毫無期待,甚至,狄赫拉古井無波地等待著駁回。
但並不是說,狄赫拉是為了自我滿足,自我陶醉而這樣說的。
在慈悲之母海拉的教義中,有言,不可對悲慘之人漠視,要有所行動。
狄赫拉身為海拉的牧師,要踐行神的意誌。
但神是高高在上的,它們的教義是崇高的,雖然,牧師們擁有神賜予的力量,同時,還具有許多明文黑字寫在法律條規的特權,更有一些看不見摸不著的便利。但在世俗這個巨大的漩渦麵前,砸碎神的教義,不比用錘頭碾碎粉筆要難多少。
於是,無數鑽空子的方法應運而生。就好像麵對“不可說謊”這條戒條麵前,牧師和聖騎士們還有權保持沉默一樣,慈悲之母同樣沒有對“行動”采取的強度有所要求。狄赫拉還記得,她的教導者是這樣解釋它的:“主並不是要強求我們拯救世界,對於已經超出了我們能力範圍的事情,主允許我們暫避,但是——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能因為超出了能力,而抱有一顆無所謂的,麻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