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一幕 由死而生(1 / 2)

年輕人在嚴寒中醒來。

他睜開眼睛,不遠處是白雪覆蓋的街道,石製的矮屋緊密排列,像是參差的犬牙,一眼望不盡頭。雪簌簌地落下,連綿不絕,聽起來像是蠶吃桑葉的沙沙聲。年輕人看見自己的呼吸在空氣裏變成淡淡的霧氣,饑餓像是烙鐵一樣在腹部燃燒著。

年輕人知道,這具身體的主人,剛剛因為嚴寒和饑餓而離開了。而他,是一個偷竊他人生命而活下去的可憐蟲。

原主人並未留下任何清晰的記憶,年輕人努力搜索,最後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畫麵:一個和藹的老婦人撫摸自己的臉,吐出幾個音節。而年輕人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麵。

……完全聽不懂這個世界的語言。

年輕人發出一聲急促的苦笑。最後,為了紀念這個在雪地裏死去的前主,年輕人用老婦人那句話開頭的兩個音節,給自己取了名字:

瑞奇。

不知道為什麼,瑞奇對這個發音感覺到一種天然的親切。它意味著一段新路程的開始。

但現實已經不允許瑞奇浪費時間了。這個身體急需溫暖和食物。刺骨的寒冷漸漸變得麻木,最後反而泛起了一種像是泡在溫泉裏的暖意。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瑞奇艱難地站起來,這個尋常的動作幾乎耗盡了他全身的力氣。瑞奇極目四望,如同他一樣落魄的乞丐不再少數。家家戶戶房門緊閉,大雪密密麻麻地下著,仿佛從天之盡頭飄落,累積的已經沒過膝蓋。而裸露的建築物上,有著被火焰焚燒和刀劍劈砍過的痕跡。

這是戰亂中的世界,瑞奇判斷著。

這時候,瑞奇突然聽見有人在前方大聲地喊叫。乞丐——或者說戰爭難民們立刻騷動起來,那是一種能活下來的喜悅,但與此同時,這種喜悅也是麻木的——人們並不知道為了什麼活下來,也不知明天將會怎樣的來臨。

但瑞奇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這意味著,活下來的機會,不是他需要和身強體壯的人奪食。他起身,想要跟著人群前進——

”咯噔。“

雪地掩蓋了道路,瑞奇往前一邁,立刻就踩到了一塊尖銳的石子。疼痛讓他直接就栽進了雪地裏,那些潔白的雪就像是棉被,想要瑞奇在這個寒冷的床鋪上長眠。

……別開玩笑了。

他重來一段的人生,才不是為了這樣軟弱的死去。瑞奇已經輸掉了三段人生。而人活著,可以被敵人打敗,卻決不能被自己的意誌打倒。

這個想法如同不散的鬼魂一樣,在瑞奇腦海裏徘徊著。原本已經變得冰冷的肌膚,也似乎燃燒一樣的滾燙起來了。

瑞奇胸腔裏,某種熾熱的情緒在澎湃燃燒。

手指艱難地動彈幾下,支撐著身軀再度直立。瑞奇覺得自己像是完成了萬裏長征一樣的疲憊。他一瘸一拐地拖著自己的腳,往前挪動。在他走過的路上,鮮血像是點點紅梅一樣綻放。

身軀極端疲憊,饑餓,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死去。

但精神卻如火焰燃燒一樣亢奮。

不知原因,瑞奇有一種捧臉大哭的欲望,他從來沒有像是此刻這樣,感覺到自己如此真實地活著,像是萌生的春芽,像是呼嘯的戰馬。

如果整個世界是一場戰爭的話。

瑞奇抖掉身上的殘雪,向前走去,走向活下去的希望。誰能活到最後,誰便是最大的勝利者。

※※※

瑞奇並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雖然嚴格而言,他已經在這個地方開始了第三段人生。

最早,瑞奇的故鄉叫做地球,他在那裏生活了二十年,一個完整的從年幼無知到人格塑造完整的過程,瑞奇不負眾望地成長成一個普通宅男,過著天天打遊戲,偶爾上上課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