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我的追趕下,像一隻驚狂的不知該如何是好而決定亂闖的野犬般,淒厲的吼著、叫著、回蕩著,強橫無匹、撕天扯地的慌亂奔馳著。
在我亡命、竭力的狂奔中,昨夜因車禍所導致的傷患處終於撐出了極限。
膝蓋處猝然一陣巨痛,腳下一軟,我狠狠的栽到了地上,連摔了幾個跟頭後緊貼著地皮甩出了老遠,最後重重的撞在了一棵樹上。
我痛苦無比的在樹下翻滾著、扭曲著、捶打著、呻吟著、發泄著。鑽心的痛楚固然叫人無法忍受,但內心裏的傷口更令人痛不欲生、心悲欲裂。
直至——力竭了、不動了。
我機械的喘著粗氣、麻木的盯著頭頂的大樹,大腦中一片空白。
頭頂的這棵樹挺著周身被生活摧殘的枯幹、龜裂的腰身,無奈的伸著它那盤曲、交錯的枝杈,勉力的支撐著幾片憂鬱的殘葉,就像我一樣孤零零的守立在寒風之中。
忽然!
樹幹上的一道淺淺的、幾乎不可辯識的“十”字型疤痕吸引住了我。
我強忍著傷痛,慢慢的爬起身來,輕輕的拂拭著它,久久的凝望著……
這個“十”字型疤痕驟然幻化成了一把鋒利的巨劍,狠狠的劈開了禁錮它的枷鎖;利落的斬斷了封鎖它的鉸鏈;驀然撞開了我塵封、遺落在記憶深處的隱藏之門。
一隻稚嫩的小手正艱難的在這棵曾經蒼翠、挺拔、生機勃勃的小樹上用力的刻著一個“十”字。
“易哥哥!它們真的會變成星星嗎?”旁邊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恬美可人的小姑娘,懷裏抱著一小罐用糖紙折成的、五顏六色的小星星,一臉興奮、崇拜的嬌聲道。
“會!當然會!”那個小男孩回過頭來揚了揚手中的童話書,一臉認真、肯定的回應道:“書上說,隻要我們把折好的小星星埋在土裏,等到七天後再打開它,它們就會都變成真的星星了。”
“我在這兒刻上記號,就不會找不到它們了。”小男孩繼續用心雕刻著。
“易哥哥真棒!什麼都知道!”那個小姑娘隨即發出一陣歡快的嬌笑聲。
“那當然了!”小男孩驕傲的回答道:“你要的東西,我一定會為你做到的。”
我努力的回憶、品味著每一個細節、每一句對白,不禁會心一笑,眼角一陣濕熱。
太久了!久的幾乎讓我遺忘了、幾乎讓我以為那是另一個空間裏發生的,與我毫無半點關係的美麗童話。
但它現在卻鮮靈活現、栩栩如生的呈現在我的眼前。就像剛剛發生……不!它分明就在我身邊真實無戲、曆曆在目的上演著。
那個長著一雙像天上星星般明亮的大眼睛,正像一條甩不掉的小尾巴般緊緊的粘著我,在我身邊欣悅的嬉鬧著、逗樂著,她那銀鈴般的嬌笑聲依然還在我耳畔縈繞著、回旋著,久久不散。
她的名字叫——茵茵!
我的心突的一緊,立即慌亂、驚恐的拚力搖著頭,希望能就次終止、切斷這段回憶;就次再將它深深的隱匿、埋葬起來;就次再將它遠遠的拋開、丟棄掉;就次將它永遠的趕出我記憶的收藏。
因為——在次之後發生的事完全顛覆了我的世界、徹底的改變了我的人生、殘忍的剝奪了我的陽光和歡樂,將我就次永久的丟進了痛苦的深淵。
但記憶的閃回像匹脫韁的野馬、失控的列車般,肆無忌憚、蠻橫不羈的衝出了我的腦海,將一幕幕不堪回首的畫麵無情的再次展露在我眼前。
我無奈的閉上了悲滄的眼睛。
“瞧嗬!‘木頭’又在騙人了!”
“茵茵!你和他在一起也不嫌髒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