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1 / 2)

每個人都有忌諱!

女人忌諱年齡、男人忌諱腰腎、老人忌諱生死、小兒忌諱醫院……千姿百態、形色各異;更有甚,還有種種潔癖者、怪癖者們的忌諱花樣疊出、莫衷一是。

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對其忌諱,絕對看不得、聽不得、說不得!否則,一定會雷霆大發、火冒三丈,什麼麵子都留不得了!

而父親的忌諱便是“汽車”!

無論是高級的還是低檔的、是巨無霸還是甲殼蟲,在父親眼裏都在忌諱的範疇內。確切點,應該是畏如蛇蠍、避之不竭!

每一次出門,不管路途有多遙遠,他都寧可一瘸一拐的步行,也絕不會搭趟便車;寧可曲曲彎彎的繞小路迂回,也絕不會選擇汽車能駛過的大路直去;甚至猝然響來的一聲機車鳴笛,都會被驚的麵無顏色,續而灌下更多的酒精來麻痹自己。

那一次的車禍,對父親的打擊和傷害,實在太深、太深了……

可這一次!當我從昏迷中緩醒過來的第一眼裏,父親竟拿著一本曾深惡痛絕的汽車雜誌,正看的津津有味,不時還略有玩味的一撇嘴、一點首。

不僅如此,一向邋遢、猥瑣的父親,今次竟穿戴的異常體麵、光鮮。胡子也刮了、頭發也理了、眼神也清了,整個人都似扔到洗衣機裏洗滌過,從裏到外都煥然一新!

這還是我所熟識的父親嗎?

這一刻,我像被施了“定身咒”般瞪大著眼睛、張大著嘴巴,直愣愣的半抬著腦袋,陷入了無盡的迷惘、驚駭中。直懷疑這是個夢、亦或是個幻覺、反正不應該也不可能是真實的!

“別亂動!別亂動!”

癡迷的沉浸在車的海洋裏難分難舍的父親,無意中發現了我的異動,連忙慌手慌腳的扶住了我,嘴裏還迫不及待的追問我還痛不痛、要不要叫醫生什麼什麼的。

看著父親殷切的異乎尋常的行為,我痛苦的哀鳴了一聲,果然是個夢,且是個美好的過分張揚的惡夢。

周公難道老的連欲蓋彌彰、畫蛇添足的典故都忘了嗎?

我隻想要一個能充饑的燒餅嗬!卻被他過於慈悲的施舍,讓磨盤大的鐵餅,活生生砸至閻羅殿裏去了!

但周公似乎還不肯善罷甘休,繼續製造著無法醒轉的噩夢。

“嘿嘿!有十幾年沒摸車了,猛一看還真有點犯暈!”父親見我一個勁的盯著他手中的雜誌不放,訕訕的笑了笑道:“現在的新技術、新設計,在當年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嗬!”

“不過,你老爸我是什麼人?好賴也是名震一時的‘車神’呐!”父親忽而一本正經的傲聲道:“好車搞不掂、賴車還怕了它嗎?笑話!”

“雖說現如今國民收入都有了質的提高,買車、用車的人也越來越多了。但相應來說,那些小康適應型比之你老爸我當年碰過的車,其機械性能並沒有高明多少。”

熱情的令人難以招架的父親,一把摟過我的肩頭繼續道:“我盤算好了,趁著手藝還沒有撂下,咱們先開間修車店探探路,等你老爸我摸透新車的脾性,咱們再開間大的、然後就開連鎖店!”

“維修車輛的市場和利益空間這麼大,隻要本事硬,一定會有出路的。”

“修車店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飛翼車行’!”愈說愈興奮的父親,已經有些找不著北了,“說幹就幹!等你傷好了,咱們回去就動手!”

那歡天喜地的表情、那眉飛色舞的神態、那天花亂墜的語氣,打死我都別想讓我相信是出自於父親的手筆!

什麼破夢嘛!到底還有完沒完哇!

我苦惱無比的將頭深深的埋在枕頭裏,把十惡不赦的周公祖宗十八輩都問候了個遍,隻盼著誰能急公好義的叫醒我,讓我重回原本清靜、平淡的真實世界。

怪了!夢裏會感覺到痛嗎?這是個問題,等我醒來可以好好研究、研究……

怪夢之後一個禮拜,我和父親準備回家了。

但我們回的不是林家,而是自己真正的家,父親的老家;一個在籍貫欄裏填寫了無數次,卻從未造訪過的地方,一個遠離濱海地處內陸的遙遠城市。

我拄著拐杖,站在林家花園內,瞧著父親裏裏外外的奔波個不停,一邊樂嗬嗬的囑咐我小心點,別傷了筋骨;一邊見縫插針的和吳媽開著不大不小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