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寧的思緒被門外傳來的敲門聲打破了。
王之鑰顯然是認為菜品已經做好了，一是自家的故事也不講了，興高采烈地咧開嗓門大聲道：“快點端上來，我都餓壞了。”
門被外麵的小二輕輕推開，但是王之鑰看到的，不是什麼久未相見的山珍海味，而是抱在店小二懷裏的一隻肥嘟嘟的貓。
“呀，我的天爺。你們就準備吃這個呀。而且還是生吃，至少也得熬熟了吧。”
店小二的臉色立刻就變得十分哭笑不得，就連把在懷裏的那隻貓，也很不友善的盯著王之鑰看了幾眼。
“貓兒。”康寧卻興奮的叫了起來，“你怎麼會在這兒？”
康寧等人在樹林裏結束戰鬥之後，這隻曾經發回國關鍵作用的肥貓，竟然失蹤了。
不過貓兒曾經隻身一人，呃，隻身一貓找到了康寧的住處，他倒也不十分擔心這隻肥貓走丟了。
所以後來他們就離開了林子，踏上了返回沂州城的路。
沒想到這隻貓竟然自己找到這裏來了。這家酒樓康寧都沒來過，肥貓果然不是一般生物啊。
康寧從店小二手裏接過那隻貓，笑著問店小二道：“小二哥是怎麼發現他的。”
那店小二撓了撓頭，才說道：“怎麼說呢？這貓大搖大擺的就進了我家酒樓。我們這兒規矩嚴得很，肮髒不潔之物，是不允許進來的。所以就有兩個小夥計準備把他丟出去。可是我家掌櫃見他身上雖然髒了點，但是體態很……富貴，而且他進來好像是找主人的，就讓人把他放到地上，看他能不能自己找到主人。沒想到公子家的貓，鼻子竟然比狗還靈，不一會兒就找到了雅間門外。所以，小的就把他送了進來。”
康寧聞言立即就笑了。這隻肥貓的體重看來真是難為這位小二哥了。
竟然會有人形容一隻貓體態富貴，康寧也是醉了。
不過既然這隻肥貓回來了，那就一切都好說。正好這家夥也算是功不可沒，康寧就準備讓他和自己一道搓一頓。
貓兒追到這裏來的目的，自然也不是為了別的。
於是兩條腿的人類坐在椅子上等待上菜，他四條腿的肥貓就趴在桌子上等待上菜。
稍後不久，幾名店裏的夥計，就端著盤盤碗碗的走了進來。
“諸位客官請慢用。”最後一名夥計笑嘻嘻的說道。
不過在場的餓死鬼們可不會在乎什麼慢用不慢用的。
康寧正在繞有興致的欣賞明末時期的菜肴是什麼樣子的，卻不料剛看到一盤鹽水雞，就被王之鑰一把抓起來，塞進了自己嘴裏。
這位萬曆二十六年的三甲同進士出身的山東按察司副使，吃起東西來一點沒有士大夫的風範。甚至還不如商辛和楊大眼斯文。
“你倆也放開吃吧。別在那裏悶著了。”
聽到康寧這麼說，兩人也開動饕餮模式，雙手齊用，狼吞虎咽。
那隻肥貓更是早就沒有形象的把一整盤魚拖到了自己身邊，半隻貓身子趴在魚上吃了起來。
桌子四周，隻有康寧和談以訓保持著淡定。
康寧是在回想前世的一些飲食知識，他並不能確定鹽水雞是否在明末就已經出現。如果不曾出現，那麼這道菜品，就擺脫不了和穿越者之間的糾纏。
現在的康寧心裏已經對同行十分敏感。反而是他的短期任務，被放在了無足輕重的地方。似乎，今天晚上的行動已然不重要了一般。
不過他的思索很快就得到了答案，隻是那個答案不是他自己的記憶給出的，二是同樣很斯文的在吃菜的談以訓給出的。
“看來，這家酒樓跟西涯書院關係密切。看著幾樣菜，都是從子明先生那裏流傳出來的。”
這下康寧明白了，原來是那位子明先生的大作。
“那這酒家可發大財了。”康寧夾起一塊芹菜塞進嘴裏，“就憑著子明先生這個名號，也能引得不少士子來搓一頓。”
“不是這樣的。”談以訓放下筷子，也不管旁邊的幾個人把骨頭咬碎的聲音，解釋道，“子明先生曾經在書信當中提到過，他曾經創辦過酒樓、報社、造紙作坊，還買下了不少田地。不過這些都是為了給西涯書院創收。”
“如此說來。子明先生的意思，是覺得光是學田不夠嘍。”
“學田能頂什麼用？朝廷給的那點學田，到了手中的時候已經縮水不少。各家王公貴族已經把田地分占得七七八八，哪裏還能弄到什麼學田？”
康寧的臉上露出嘉許之色：“雖然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我總感覺子明先生的學術，距離李卓吾不遠。”
“嗯。子明先生平時是非常推崇李卓吾的。如果賢弟見到了他，說不定能聊得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