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不小心經過洗頭房的男人(1 / 2)

春天一來,也就是時候和春姑娘一起發春了。

——前記

眼下,東城的春天已經過去了一半。嚴格說起來東城根本沒有春天,這個城市在氣候上很貼切地體現著什麼叫做世態炎涼。冬夏兩季兵分兩路侵蝕著春天,宛如兩個壯漢圍追堵截一個滿麵含笑的姑娘,誰叫你春姑娘滿麵桃花貌美體酥呢?虎狼之間春姑娘也就隻剩下幾天的縫隙搔首弄姿了。所以,雖然日曆上的春天已經過去了一半,但是真正的春天其實才剛剛開始,並且誰都知道她也賣弄不了幾天的風韻就會被炎夏欺身而上。

這時節雖然暖風煦日,但是春寒藏在骨子裏。不過很多人早已迫不及待直接從冬裝過渡到夏裝,其中尤以女人為甚。天一暖,不要說露肚臍的,很多穿著比內褲還短的短褲勒著屁股蛋子都在外麵高高翹著,偶有涼風襲過則豎起一身比*還大的雞皮疙瘩。洗頭房裏的女人們尤其是其中佼佼者,往往幾個大白天就在門外亭亭而立,作玉樹臨風狀,朝著路過的男人肆意調笑。

觀察男人經過洗頭房時的樣子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有的假道學昂首闊步,但是目光閃爍,斜著眼睛歪歪地往門裏麵瞥,一和婊子的眼神相遇輒大踏步離去;有的同樣目光閃爍,但是佯裝著一副遊戲紅塵的樣子,搖頭晃腦細細咂摸,擺著美學家的眼光其實隻往人家短裙深處鑽;有的則謹小慎微,閉目塞聽,周身肌肉緊繃,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裏麵衝出幾個女人強暴,白惹一身病還要被強付嫖資……想想舊時風月門戶搖著紙扇的墨客騷人還真是讓如今的嫖客們羨慕,站在牌坊頂尖**竟也留下無數佳話,可不是個中楷模嗎?

方偉華很久之前屬於典型的那種假道學姿態,但是如今天降橫財,已經進化為假惺惺的美學家。所以他這一次在洗頭房跟前過的時候很認真地盯了盯女人的兩腿中間。女人見這是潛在客戶,朝他努努嘴:“進來看看?”

進哪裏來?方偉華心裏想著,是那間小黑屋子,還是同樣黑洞洞的雙腿中間?但隨即又苦笑一下,自己現在已是腰纏萬貫,何苦來這裏自討苦吃?說完輕輕一笑,轉身便走。女人就站起身來喊著說:“別走啊,裏麵熱鬧的很。”方偉華頓時周身強直,擺出一副守身如玉的姿態急匆匆走掉,生怕那女人衝過來。然而他定然是太過著急了,一不小心和迎麵而來的一個男人撞了個滿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方偉華嘟囔著抬頭,眼前的這個男人幾乎要高自己一頭,臉上輪廓分明,右臉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一見這人一臉惡相,方偉華更是唯恐避之不及,腳步加快,但是卻被那男人一把抓住。

“哪去?”男人厲聲問,“眼長哪兒了?”方偉華臉色煞白,心跳到幾乎虛脫,不知所雲地連連說:“對不起……不好意思……”剛才的那個女人見了男人就站起來招呼說:“黃哥來了。”

黃哥?方偉華是聽過這個名字的,一下子倒是輕鬆了許多,從懷裏掏出煙來發給黃哥一支說:“原來是黃哥,實在不好意思。”黃哥冷笑說:“你是誰,我認得你嗎?”方偉華滿臉堆笑說:“我是執法局的,老是聽說你的名字。”這般急著報號,倒好像是同僚一樣。黃哥一聽之下臉色還真的緩和了下來,說:“原來是執法局的兄弟,怎麼,有急事?”

既然被稱作兄弟,方偉華心裏一下子變輕鬆了。他一向知道這些黑幫混混就是再膽子大也斷然不敢明目張膽和官家作對,於是趁勢說:“是有些急事,先走了。”說完也不等黃哥回話轉身走掉。黃哥再沒阻攔,隻是看著他的背影冷笑了兩聲。

方偉華確實是有急事的。前一天他接到一個電話,電話裏有個操著南方口音的男人說要和他見麵。這次會麵對他來說至關重要,重要到他甚至打算推遲和黃興化的見麵。黃興化原本在今天晚上為他慶祝中獎,其實他心裏明白,慶祝是假,交保護費才是真。他何嚐樂意把白白把錢交到黃興化手裏?偷偷摸摸地把這筆錢拿到手最好,然而他姓黃的不知道哪裏得到了消息,把他中獎的事情傳了個沸沸揚揚,甚至還強令他高調領獎:所為者何?不過是想把這保護費收的合情理一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