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皇上登基也有兩月了,在宮裏這些日子漸漸倒也習慣了不少,若論起日子和在太子府時也沒多大的變化,不過住的地方大了,伺候的人多了而已。每日除了晨昏定省外也就是在自己的住處看看書或是和雲喬做些女紅,再不然便是去惠姐姐處看看兩個孩子,去儷姐姐那嘮嘮嗑,與成妃嘉妃兩個少有來往倒也沒生出什麼事端來。
眼看著也是要開春了,禦花園裏的湖水都化開了,昨兒路過瑞澄湖一帶的時候瞧著那附近的幾株迎春已然吐了新芽,春回大地萬物複蘇,然而今歲的宮裏卻已然換上了新的麵孔。早起瞧著外頭霜大得很,墨竹出去一趟回來直說冷的慌,又從衣櫃裏抽了那件新作的鶴絨大氅出來,“主子待會兒去給太後娘娘請安還是穿著這大氅吧,都入了二月,外頭的天兒卻似乎比年節時候還要冷上幾分,若是染了風寒便不好了。”
我見她自己凍的鼻尖通紅卻還想著我一時心中甚暖,起身在銅鏡前坐了睨過去:“知道了,你也去爐邊烤烤手去,這兒有白芷伺候著就是了。”
屋裏炭盆燒了一晚上,這會子正是熱乎的時候,由著白芷梳好了發髻從妝奩匣子裏挑了對紅珊瑚雲紋造型的簪子戴上,一切收拾妥當,周德海早已備好了軟轎在外頭候著,攜了墨竹挑簾出了德雅上轎往慈寧宮的方向去。
轎子一路走得走快走穩,到得慈寧宮的時候其他幾位已然到了,略有些尷尬地給太後問了安這才解了大氅在一旁坐下,太後倒也沒責怪,想是我不得太後歡心她也懶得多說罷了。
坐定後直衝對麵的雲喬擠了擠眼睛,其實每日的晨昏定省也不過是來請個安陪著太後說說話罷了,嘉妃成妃和太後親近,自是親親熱熱的樣子,其他人倒也插不上幾句。今兒照例是閑聊幾句,卻聽太後提起了選秀的事兒,擇選八旗女子充盈後宮本是常事兒,可一來如今皇上剛登基,二來太後又是才捧了成妃上來,突然說要選秀讓眾人皆是來了個措手不及,好在惠貴嬪反應極快,見無人應聲兒趕忙接口道:“太後娘娘說的是,如今後宮隻六人,是少了些。”
太後聽見這一句方才恩了一聲,臉色緩緩道:“皇家開枝散葉才是最重要的,皇帝膝下子嗣少,哀家能不著急麼?偏偏有人不能生養卻霸占著皇帝不放手,耽誤了子嗣這個罪誰當得起。”太後說到這裏慢悠悠喝了口茶突然提了聲調轉頭看向右側第一個位置:“儷妃,你說呢?”
隻這一句,眾人皆是齊齊看了過去,太後不喜儷妃那是我們都知道的事兒,隻是像今日這樣放在麵子上倒還是頭一回。我和惠貴嬪皆是替她捏了把汗,成妃依舊坐的穩穩看不出麵上有什麼變化,隻嘉妃一人似乎是極得意的樣子,睨了眼角要看她出醜。儷妃自個兒卻不慌張,得體笑容溢上臉龐盡是乖巧順從的模樣:“太後娘娘為後宮之主,自然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了。”
我看她說的從容不迫,然寬大袖筒下卻是慢慢捏緊了十指。她進府多年可以說是專房之寵,可就是偏偏懷不上子嗣,所以這事兒一直都是她心頭的疙瘩,如今太後話裏有話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戳她痛處,她怎能不氣。
太後似乎就是在等她說這句話,保養得宜的臉上露出絲不易察覺的笑容,“既然如此,選秀就定在下個月初吧,皇帝那兒哀家自會告訴,哀家老了,也懶得折騰這些事兒,就交給成妃去辦吧,你們都好好的協助她,可別失了皇家的體麵。”太後這麼吩咐,其他人自然沒有異議,目光從成妃臉上快速掃過,她依舊是那副寵辱不驚的樣子,隻淡淡應了一聲兒便不再言語。
嘉妃在旁邊是頗為不服的樣子,想說什麼,被太後眼神一掃那話就硬生生咽回了肚裏。我看著不覺好笑,太後撇開幾位龍潛不用力捧成妃,可她到底是年輕,這樣的活兒也不知道能否辦的妥當,若是出了岔子可不是打了太後的臉麼。讓我們協助?回頭功勞不都是成妃一人的,誰願意去做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兒,依我看,她這回可是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