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找到了找到了!”墨竹一邊興奮的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捧著一件月白色質地輕柔的紗衣放在了我麵前,目光所至伸出纖長素指拂過紗衣上點綴著的珍珠和金箔若有所思,不由又想起了第一次見到皇上時的場景……
那是我第一次離開惠州來到遙遠的京城,對於陌生的太子府和陌生的麵孔,我第一次感到害怕,我不知道大家口中的太子爺是什麼脾性,甚至連他長什麼模樣也不知道,府裏的每個人都那麼冷漠,除了我初到的那一日管家過來看過外便再無人問津,而太子,也似乎忘記了還有我這麼個人的存在,從沒有來過。
每到夜晚我總覺得這座巨大而又華美的太子府便像一隻怪獸般長大了嘴巴,汲取著每個人的生命。剛開始的那些日子我常常會在夜晚驚醒,然後便是徹夜無眠,我想阿瑪,想惠州,想家裏的每一個人,我甚至一度恨過阿瑪,為什麼要把我送來這樣的地方,為什麼不肯接我回去。在深深的思念中我流過無數的眼淚,再後來晚上睡不著的時候便常常會在院中獨自練舞,因為隻有這樣我才不會去想今後我所要麵對的命運和生活,也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
也就是那一晚,許是太子喝了些酒想起了還有我這麼一位庶福晉,便踏著月色來到了我的小院,也正是那一晚,他一直在暗處看我跳舞卻不出聲,直到我跳累了準備回去的時候他才出現,那雙如黑曜石一般的雙眸蘊著許多笑意直勾勾的盯著我,二話不說便將我打橫抱起進了屋裏,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麵對著陌生男子,看他的服飾我知他是這座府邸的主人,是我的良人,可我還是不由自主的害怕,但他卻是那樣的溫柔,讓人忍不住就會沉溺在他幽深的眸色中。他說,我跳舞的樣子仿佛天上的謫仙人,美得不食人間煙火,他說想要一輩子看我跳舞,一輩子讓我陪著他,而我也因為他那些美好的誓言第一次嚐到了愛情的滋味,深深的淪陷在了他所給的寵愛中。
從那夜之後我便成了太子府最得寵的女人,而這套舞衣便是那時他送我的第一件禮物,聽說是尋了難得一見的軟鮫紗又讓數十位繡娘用一種特殊的手法縫製而成,衣服上下沒有一絲接縫的痕跡,他說,既是謫仙人便該穿無縫天衣才相配。舞衣上點綴的珠寶不僅會在光線的照射下熠熠生輝,舞衣本身也會在月光下發出淡淡的光華,聽說這便是軟鮫紗的特點,也正是如此另這件衣裳價值千金。他所有的關心和愛護讓太子府的一眾女人羨慕不已,也讓我被衝昏了頭。
然而正當我淪陷於他的深情,以為這輩子都會和他這般相愛的時候赫舍裏蘭樞出現了,她的出現吸引了太子所有的目光,隨著時日的推移,縱然我沒有失寵,可在他的心中,那個最重要的人卻永遠不再是我。紅顏未老恩先斷,便是所有女人的悲哀之處,我不是沒有擁有過愛情,隻是那樣的東西離我太遙遠,終其一生我也無法得到的東西,又何必去浪費時間。四年的時間不長不短,從赫舍裏氏入府得寵的那一****便發誓,再也不會為這個男人而舞,如今看來這到底是年少不諳世事的任性賭氣,因為我所能依靠的也唯有這個了,世事輪回,當真是諷刺。
“主子……”墨竹乍然的聲音猛的將我從記憶裏拉回現實,“這衣服放了許久,恐有些黴了,奴婢拿去晾晾吧。”
“好。”隱去眼中那一絲落寞微不可聞的歎了一聲,“別叫旁人看見了,另外你仔細檢查檢查有沒有破損,務必要弄得煥然一新。”
四年前我用一支舞蹈虜獲了他的心,那麼四年後是否依然能夠成功我並不知道,我能做的也隻有拚盡全力放手一搏。曾經我為他舞蹈隻因單純的愛,如今……這一舞也隻是為了得到我想要的東西。時過境遷,當年的純真早已物是人非了。
“白芷,陪我出去走走吧。”不願再被從前那些舊事困擾,起身叫了外間的白芷一道出了德雅閣。正是午間休息時分,這會子出門倒是少有的清淨,同白芷兩個一前一後慢慢往禦花園踱去。如今天氣漸漸炎熱禦花園中倒是花開正豔,順著石子鋪就的林蔭小道一路往內不知不覺便到了千鯉池邊,聽說今年內務府又新投了數百尾魚苗進去,一時興起便駐足在池邊觀賞,因是習慣了被人喂食,這些魚兒一感到岸邊有人便都遊了過來,個個爭先恐後的在水麵劃動著想尋得食物,見狀不由笑著衝身邊白芷道:“你瞧,它們倒都是機靈著找食吃,可惜咱們出來的時候不曾帶些什麼,倒讓它們空歡喜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