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海天遼闊。
陣陣襲來的東南風異常炎熱,五艘從天津運河碼頭開來的2,000料滿載糧船,徐徐靠上島北軍用碼頭,在船上水手和岸上守軍粗鄙的叫罵聲中,降帆落錨,等待姍姍來遲的覺華島守將姚勳和倉守大使廖美吉查驗卸貨。
碼頭上方長寬兩裏的城頭上,常駐覺華島督軍的巡按禦史李恭胤煩躁地抖了抖被汗水浸透的官袍,手搭涼棚,遙望聚集於碼頭上罵罵咧咧準備卸貨的數百兵痞,對這種司空見慣的混亂懈怠場麵無奈地搖頭。
就在李恭胤想要離開城頭下去看看的時候,忽然發現東北方向浮現一片白帆,李恭胤連忙伏在女牆上極目眺望,很快被迅速開來越來越近的船隊和從未見過的碩大船型嚇了一大跳,急忙喚來在城樓裏偷懶睡覺的值守百戶出來,遙指距離碼頭不到兩裏的不速之客,急切詢問:“那是什麼?是不是韃子的船隊?”
衣衫不整的中年百戶已被嚇得沒了睡意,圓睜雙目驚恐凝望兩裏之外調整隊形快速接近的九艘大戰船:
“卑職從未見過……整個北方沒見過這麼大的船,看船型像是傳聞中的江南水師戰船,可看那桅杆上高掛的旗幟,又像是駐防東江鎮或者劉公島的新軍戰旗。”
李恭胤大吃一驚:“你能確定嗎?”
百戶連忙搖頭:“卑職不敢確定,隻是覺得很像,似乎隻有東江新軍和南方的寶山衛水陸兩軍,使用這種上紅下黑的戰旗……哦對了!半個多月前被押送來卸貨的四行商行船隊也掛著上紅下黑的旗子,如今還有三艘3,000料左右的空船被扣留在那,大人請看,就是碼頭西麵並排停泊的三艘福船,剛來的時候都掛著上紅下黑的旗子,卸完貨不知被誰取下了。”
“完了!完了,定時那個睚眥必報的野道士報複來了……”
李恭胤意識到大事不好的時候,碼頭上響起了陣陣驚呼,洶洶而至的九艘戰艦在碼頭北麵五百步左右的水域落下主帆擺開戰鬥陣型,三艘體型較小的雙桅戰艦速度不減徑直撲來,稍後兩艘大型戰船減速逼近橫過船身,露出船舷上下黑乎乎兩排炮口。
沒等碼頭上驚慌失措的數百官兵反應過來,三艘雙桅戰艦已迫近碼頭百步之內,船上頭戴鋼盔身披鎖子甲的陸戰隊官兵紛紛端起遂發火槍,對準碼頭上方混亂的官兵和幾艘糧船展開射擊,“劈劈啪啪”的槍聲炒豆般響起,嚇得碼頭上的數百官兵大呼小叫四處奔逃。
緊接著,密集的火炮聲驚天響起。
數十顆炮彈轉眼間摧毀了碼頭上方的涼亭和縱深處的兩排木板倉庫,驟然而至的無情打擊沒有半點停止的意思,雖然沒打死幾個人,卻轟塌了島上的一片片倉庫營房,嚇壞了島上守軍和所有船工,就連遠離碼頭的鹽場苦力和種地的農夫也紛紛向南逃竄,整個覺華島籠罩在恐怖的戰爭氛圍中。
隆隆炮聲裏,兩艘雙桅戰艦迅速靠上碼頭,數以百計的火槍兵魚貫而出,占領空無一人的碼頭,另外兩艘雙桅戰艦橫蠻地貼上一字排開等待卸貨的五艘糧船,全副武裝的陸戰隊官兵高喊“棄械不殺”源源不斷跳上糧船,很快控製了滿載黃豆、黑豆、糧油和大量布匹的五艘糧船。
另外兩艘700噸運輸船緊接而至,一頭撞進碼頭兩側密密麻麻的各式小船之中,放下跳板,將上千名全副武裝殺氣騰騰的陸戰隊官兵送上碼頭。
一身戎裝的朱道臨站在“秋露號”戰艦的船舷上靜靜觀戰,身邊一左一右分別是嘖嘖感歎的張德義和手持望遠鏡不斷觀察的郭中駿。
甲板前方和桅杆上的信號兵,正在用信號旗與各方聯絡,北海艦隊的550噸級旗艦“冬雪號”停泊在百米之內,高高桅杆上的信號兵不斷向“秋露號”揮動信號旗予以回應。
“稟報將軍,徐將軍和胡安上校請求停止炮擊,率領‘冬霜號’、‘冬至號’和‘秋林號’脫離戰鬥,開赴北麵預定海域,執行打擊寧遠城南碼頭的計劃。”年輕的中尉參軍筆直地肅立在朱道臨側後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