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這種慶典屬於例行的小活動,一般也就是在二版發一個簡訊,走走過場就是。我打定主意,去到簽到後,拿著會議材料,把副市長的講話要來,瞅他們不注意,悄悄溜走,紀念品也不要了。反正學校都是窮單位,也沒什麼好紀念品。
主意已定,我收拾好采訪的東西,看看時間到了,就下樓到報社門口等車。
市裏各部門搞活動請記者,一般的規矩就是來車接,一輛車,報社、電視一趟接,有時候也邀請廣播電台的。這年頭,最吃香的是電視記者,其次是報社記者,廣播記者最受冷落。
當然,這是各部門的活動,記者有這待遇,大爺一級的待遇。市裏六大班子的活動,就沒這麼舒服了,沒人鳥你,來去自己想辦法,寫完還得找領導審稿,見了領導就像孫子見了爺爺。
因此,我這小記者,也就輪番享受著著大爺和孫子的待遇,在高貴和卑賤之間來回尋找做人的感覺,體味世態炎涼,人間百態,還有官場風雲。
9點整,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停在報社門口,車前麵副駕駛位置坐著一位30多歲的女同誌,齊耳短發,很精神。
我一看,估摸就是江海大學的車,走過去:“江海大學的?”
“是啊,”那女同誌打開車門下車,麵帶笑容:“您是去采訪的記者吧?”
我一亮手裏的請柬:“對!”
“那好,請上車!記者同誌!”
我拉開後車門上車,電視台的記者已經在車上了。
經常一起出去開會,采訪時間長了,大家都彼此熟悉,一見麵就親熱地打招呼。
“江峰,好小子,好久不見你了!”電視台那哥們衝我就是一拳,親熱地招呼。
坐在前排的那女同誌聞聽回過頭:“你叫江峰?”
我心裏一陣騷動,壞了,這個女的一定從晴兒那裏知道我,我老老實實回答:“嗯……我叫江峰。”
說完,我低頭等待那女同誌的反應,我不知道是唾棄還是冷罵。
“嗬嗬……”女同誌竟然笑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峰啊,久仰,久仰……久聞大名,今天終於見到大活人了……”
我一聽有些發懵,抬起頭,想看看這女同誌是不是說的反話。
我怔住了,我看到的竟然是一張真誠、熱情和友好的笑臉。
“這位老師,您——您認識我?”我結結巴巴地說道。
在學校裏呆久了,見了學校裏的工作人員都叫老師,習慣了,改不了。
“嗬嗬……認識你,大名鼎鼎的江記者,江海大學的優秀畢業生,新聞係的,怎麼不認識呢?再說,還有我們的許……”那女同誌看了看我旁邊電視台的記者,把話咽了下去,然後看著我:“我姓張,今天負責接待你們新聞單位的。”
“哦,張老師好!”我急忙稱呼。
我心裏直發愣,這位張老師貌似知道我和許晴的事情,但是,又貌似不知道我和晴兒已經分手。
張老師看著我的眼神有些曖昧:“江記者,你的文章我們係裏辦公室的人可都是常拜讀的喲……我們係裏可是有你最鐵的崇拜者……”
我一聽,心裏異常尷尬,我知道她指的是晴兒,晴兒說過,她經常和同事們驕傲地提起我,給大家看我在報紙上發表的文章。
“張老師過獎了,小小文章,不值一提,”我局促不安起來,如坐針氈。
張老師或許是覺得我在電視台的同行麵前不大好意思,也就笑了笑不再多說,轉過身去。
一會,駕駛員和張老師兩人聊起來。
“蘭姐,你這外出學習,昨天才回來,也沒來得及在家休息,就開始忙了啊……”駕駛員說。
我一聽,蘭姐!這張老師是蘭姐?就是晴兒說過的對她很好的蘭姐,就是柳月的大學同學蘭姐!
我的大腦頓時亂了方寸,腦子蒙蒙的,真巧,竟然是柳月的老同學蘭姐來接我,竟然是晴兒的閨中密友蘭姐來接我!
看今天蘭姐對我的態度,一定是還不知道我和晴兒的事情。
我知道晴兒是一個愛麵子的人,這樣的事情,她不會和外人說的,寧可埋在自己心裏。老三要不是看了晴兒的日記和遺書,也不會知道這事。
可是,晴兒自殺未遂住院,難道蘭姐不知道?
我正尋思間,聽得蘭姐對駕駛員說:“嗬嗬……沒辦法,這出去一個多月,家裏亂套了,係裏的工作也還沒移交回來……幸虧晴兒幫我代勞了……”
我明白了,蘭姐外出剛回來,晴兒替她幹的工作,晴兒出事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