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江抒走遠,身影徹底消失在沉沉的暮色中,葉成宣目光移向對麵幾步之遙的葉奉之:“這麼晚了過來,可是有什麼事?”
“沒什麼,”葉奉之輕輕搖搖頭,緩步走上前去,“就是來看看你喝多了沒有。”
“我喝酒從來都有限度,你幾時見我貪杯過,”葉成宣看著他走到近前,抬手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倒是你,這一年來,每逢大宴小宴,時常醉得不省人事。”
“你不知道,醉有醉的好處,”葉奉之微撩衣衫,在他對麵坐下來,有些自嘲地道,“隻有醉了,心裏才會不覺得那麼苦。”
“苦不苦的再說,”葉成宣並未察覺到他語氣裏的異樣,輕聲道,“你找我沒事,我倒是有件事情要找你。”
“何事?”葉奉之稍稍沉吟片刻,淡淡問道。
葉成宣略一遲疑,自書案上拿起方才江抒給他的那個錦囊,伸手遞向他:“昨日孩子的滿月宴上,潭搸將這個給了抒妹,托她轉交給我,我想這應該是給你的。”
“給我……”葉奉之眸中微微劃過一絲傷感,抬手將那錦囊接下,捏在手中反複看了幾遍,輕輕站起身來道,“多謝,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葉成宣忙抬手將他攔住,“你這次過來真得沒事嗎?”
“不是沒事,而是事情不重要,”葉奉之無力地再次搖搖頭,“還是改天再說吧。”
道完,不等葉成宣再說些什麼,抬手將他的手臂推來,緊緊握著那個錦囊,大步向房門走去。
剛剛走到門口,身後傳來葉成宣似是帶了些歎息的聲音:“勉強不來的事情就放下吧,執念太深了隻會傷人傷己。”
葉奉之腳步微微頓了頓,麵上出現一抹掙紮之色,不過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也沒有回頭,大步走出書房。
這廂,江抒從沉心堂出來,於漆黑夜色中繞過幾條花木深垂的小道,正想著自己接下來是去靜思園看看四夫人,還是立即就回卿冉閣,突然感到側對麵一條曲折蜿蜒的碎石子小徑上,隱約傳來燈火微弱的光芒。
她的腳步一頓,下意識地轉頭向那邊看去,朦朦朧朧中,卻見是葉溪搖雙手打著盞燈籠,低垂著頭步調緩慢地向這邊走來,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而她所走得那條路,就是通往四夫人靜思園的必經之道。
江抒不想與她打個照麵,當即決定還是先不去看望四夫人了,向另一邊轉了彎,直接回了自己的卿冉閣。
此時,屏淺剛剛將房內的碗盤收拾好,正打算送去廚房給負責洗碗的下人刷洗,看到江抒迎麵走來,小臉上不由出現一抹意外之色:“小姐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見到大少爺了嗎?”
“當然見到了,”江抒淡淡扯扯嘴角,“不然我會回來的更快。”
“那大少爺他……還好嗎?”屏淺稍作遲疑,又試探地問道。
江抒凝眸想了想,輕輕點點頭:“看樣子挺好的,這一路上舟車勞頓,這麼辛苦,也不見他有疲憊的樣子。”
“如此就好,如此奴婢就可以放心了,”屏淺微微鬆了口氣,想到什麼,接著道,“小姐,葡雨姐姐剛才來過,說是老夫人明晚要在前院的花廳擺家宴,為老爺和大少爺他們接風洗塵。”
“我也要去嗎?”江抒抬手指了指自己。
“是的,”屏淺道,“家裏所有的主子都要去。”
“好,那到時候就去唄。”江抒爽朗一笑,舒展雙臂伸了個懶腰,抬腳踏上正房門前回廊的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