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不是要散了?”站於門外的江抒聽到廳內自家父親這麼說,壓低聲音向身旁的朱常洵問道。
“不錯,”朱常洵扯扯唇角道,“這看也看過了,走吧,待會兒被他們發現了,少不了又是麻煩事一樁。”
“好。”江抒微微點點頭,抬腳後退兩步,正準備與他沿原路返回,然而才剛轉回身,卻發現這道回廊的盡頭,他們方才上來的位置,正站著一個身穿絳紫色簇錦蟒袍,頭戴縐紗三山帽,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太監。
江抒隱約覺得他的樣貌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仔細一想,發現竟然是前些日子去東廠大牢釋放朗莫的那位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東廠提督的陳矩陳公公。
二人已經發現了他,陳矩索性不再繼續原地停留,揚了揚手中的拂塵,緩步向這邊走來。
朱常洵眼眸一眯,拉著江抒迎上前去,淡淡一笑道:“陳公公怎麼來了?”
那陳矩小眼睛微微動了動,朝著他抬抬手,不卑不亢地道:“奴婢時常奉皇上之命,來向內閣傳達旨意,這不足為奇。倒是福王殿下,無端地出現在殿閣重地,這要是讓有心人看到了,恐怕又會引起一場輿論風波。”
“陳公公說得是,是本王疏忽了,”朱常洵雖然並不擔心這個,但人家開口提醒畢竟是出於一片好意,態度上自然分外和氣,“既然陳公公是來傳達父皇的旨意的,那本王就不打擾了,先行告辭了。”
“福王殿下慢走。”陳矩心知他們不宜在此久留,自是不會加以阻攔。
朱常洵輕輕點了下頭,沒有再說什麼,拉著江抒越過他向前走去。
二人剛剛走下回廊的台階,轉到閣樓的一側,便看到方才參與議事的六部堂官先後從內閣議事廳走出來。
江抒借著閣樓紅牆的阻擋,側著身子朝那邊望了一陣,想到自家父親與他們在裏麵所討論的內容,回過頭來向身旁雲淡風輕的朱常洵問道:“聽了方才那番對話,不知王爺作何感想?”
“你覺得本王應該有何感想?”眸光微微一動,朱常洵淡笑著反問。
江抒稍作沉默,試探地道:“王爺不會怪我爹吧?”
這來內閣看看是自己提出來的,倘若這個人真得因此對他有所怨言,再暗地裏采取什麼手段的話,那豈不是自己害了他。
“葉相國全心為大明社稷著想,本王為何要怪他?”出乎江抒意料的,人家的態度卻是不以為意。
“可他一心想讓你去洛陽啊,”江抒看他這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眼中稍稍出現幾分疑惑之色,“你知道的,親王一旦去了封地,就坐實了藩王的身份。”
“他想讓本王去,本王就得去嗎?”朱常洵聽她這麼說,不禁有些好笑,“你信不信,隻要本王不想去,就算他們將洛陽藩邸建成,將就藩大禮的費用備齊,本王照樣能好好的待在京城?”
“信,當然信!”為免他心情不好再報複自家父親,江抒立即點頭表示認同。
頓了頓,又想到什麼,輕聲道:“我還有一個問題。剛才那位陳公公,他是不是你的人?”
據她所知,這司禮監掌印太監,是宦官中地位最高的,東廠提督,是宦官中權利最大的。這樣一個身兼兩個要職的人,倘若收入手中,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