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怎麼辦?”餘渙箐問。
“附近那個舊機場。先去那兒看看有無車輛可用。”麗諾爾說。
麗諾爾·達蕾絲披上了一件特製的黑色遮光鬥篷,從頭到腳擋得嚴嚴實實,唯有白淨標致的小臉為人所見。這麼做沒別的意思,純是為隱蔽雲脈,以免被米-戈早早發現。機上這十幾人當中,麗諾爾是絕對的最高指揮員,尤其是在與外界信息隔絕的當下,一切大小事宜都要由她做主,擔子可謂不輕。
“最好有車,不然要走死我啦!”李月月啞著嗓子抱怨。
“那也得先走到舊機場。”麗諾爾一百個瞧不上她:“走不動就留下,我們也好少件累贅。”
李月月沒敢還嘴。麗諾爾不屑一顧地轉過臉,對士兵們說:“大家抓緊整理裝備,馬上動身。咱們必須盡快趕回書院去。”
“是!”士兵們異口同聲。
一無對外聯係,二無衛星定位,三無燈火照路,他們隻能借助那兩部頭盔夜視儀以及暗弱的月光,依靠指北針、地圖和自然環境來識別方位,好在這對訓練有素的士兵來說根本不在話下。跋涉叢林不比平路漫步,對體力的消耗相當大,可憐李月月沒走多久就扛不住了,又不敢大聲牢騷,隻好唉聲歎氣長籲短歎。麗諾爾聽得煩了,回頭衝她一瞪,嚇得她趕緊閉嘴。
零點左右,一群野生人類跟上了他們,在周圍密林間隱約出沒,鬼祟窸窣,仿佛叢叢魅影。在CRAB的意識控製能力麵前,任何人類都絕無還手之力,況且野生人類中十之八九都是經過遺傳改造的“食糞者”,主要以地麵腐殖質和其他動物的排泄物為食,消化不了別的東西;這群野生人類跟蹤他們,多半是想撿些屎尿果腹,沒什麼好擔心的。曾經的“萬物之靈”,今朝墮落到撿食殘羹剩飯乃至汙泥、糞便的份上,真是造化弄“人”。
餘渙箐盡可能低調地湊近麗諾爾,小聲問她:“……茵苔蘿佩最近好嗎?”
麗諾爾乜他一眼:“你一介臭凡人管得著麼。”
“我不是擔心她嘛。您行行好行不,達蕾絲大人?”餘渙箐央求道。
麗諾爾皺鎖娥眉,一邊偷眼環顧四周,一邊與他悄聲道:“……書院可能要出大事了。咱們得盡快回去,一分一秒不可耽擱。”
“出大事?怎麼……”
“今天下午三點半,一個被聖函大人稱作‘物’的‘大質量宏觀量子態知性體’出現在地球上,”麗諾爾說,“它通過宏觀躍遷排斥空氣引發爆炸,隻用一個下午就毀滅了全球所有大中城市。用聖函大人的話說,它能對CRAB聚集造成的熵增點進行自主探測和攻擊,CRAB聚落或密集群體的人數隻要過萬,就會被瞬間毀滅,無法反擊,無法防禦,無法預警,更無法逃避。離陽是第一批被摧毀的城市之一,炸得幹淨徹底,一個病毒都沒落下。第6屆全球農博會若不是在郊區舉行,你早就化為烏有了,臭凡人。”
“就事論事行不?別罵我了。”
“罵的就是你!臭凡人!賤民!渣滓!蛆蟲!聖函大人到底看上你哪兒了啊!真討厭!……”看麗諾爾的表情,好像恨不得把餘渙箐剉骨揚灰一樣:“……算了,不跟你一般見識。我繼續。總而言之,全世界都被‘物’給攪亂了,但這還不算最糟糕的——‘物’畢竟是謙謙君子嘛,人群隻要不上萬就沒事。某些臭凡人就沒這麼紳士,看見兩個美少女楚楚可憐散步林間,想都不想直接上前推倒,真是沒臉沒皮沒羞沒臊!……”
“我咋又中槍了哇!?”
“指你名道你姓了嗎?”
“……”
麗諾爾嫣然一笑,嘴角斜鉤起一個可愛死人的小酒窩:“我繼續。剛才說了,‘物’不會把CRAB斬盡殺絕,所以我們躲過風頭就行,沒必要跟它死磕。蟹巢的對策是疏散人口,把人群數量、密度控製在‘物’的打擊閾值以下,然後通過技術手段建立並完善一個所謂‘分散式’的‘疏鬆社會’。這會兒就不評價他們這個策略了,反正我也不擅長社會學,就像不擅長跟某些臭凡人打交道一樣。言歸正傳。蟹巢真正擔心的是各種異界生物趁火打劫。綜合我臨走前的情報,蟄伏在地球上的幾乎所有異族,差不多全都隨‘物’的到來而恢複活動了。淵客和育革襲擊了全球沿海,古老者的海底都市浮上洋麵,飛息肉從地下要塞蜂擁而出,發瘋的修格斯吞沒了幾百座村莊,夏蓋蟲族離開了塞文河穀,殘存的克托尼亞和巨噬蠕蟲反撲地表,洛依高爾族重見天日,夢地的秩序瀕臨崩潰,就連不入流的的妖鬼、食屍鬼、喬喬人、人麵鼠之輩也公開造反,還有最最麻煩的米-戈入侵。啊呀呀,這簡直應付不過來了!這些壞家夥幹嘛紮堆兒鬧事啊,簡直是全宇宙僅次於某厚顏無恥臭凡人的討厭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