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奉告。”雪人們不客氣地用武器對準她和餘渙箐:“你們是俘虜了。”
戰艦底部垂下一叢細長的觸手,攫食般蛇遊向餘渙箐和麗諾爾。無可言表的恐懼和絕望仿佛一匹瘋狗,漸漸咬緊餘渙箐的喉嚨,愈發狂狾地撕扯起來。
……我這輩子……就這麼完了?庸庸碌碌,一事無成,落得個被米-戈剜顱刨腦的可悲下場。再也不能與茵苔蘿佩相見,再也不能兌現對她的誓言,再也不能常伴在她左右,與她長相廝守……餘渙箐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裏,眼看著那些觸手向自己逼近,在空中膨脹、分裂,化作一張黑洞洞的大網,朝他和麗諾爾當頭罩下。他想逃,雙腿卻焊住了似的動彈不得。
大網囊括了他們。餘渙箐和麗諾爾被吞噬、咽下,墜入了一個無聲無光的混沌世界。這裏什麼都看不見,除了黑暗本身;就連腳下也隻有空無一物卻又堅實無比的黑暗。這裏比紫淩書院的無聲室還要岑寂,幸好是兩人關在一起,否則連個可以搭腔的人都沒有,不一會兒就得崩潰。餘渙箐突然慶幸自己身邊有個母老虎在了。
“達蕾絲小姐?”餘渙箐奮力挪動腳步,朝麗諾爾的方向摸索過去。
“幹嘛?”
麗諾爾的聲音一聽就是在強作鎮定。
“能不能請你把鬥篷脫了?我什麼都看不見,用雲脈照個亮行不?”
“……”
“怎麼?”
“沒怎麼。”
麗諾爾·達蕾絲脫下遮光鬥篷,宛如不見五指的夤夜裏瞬然劃亮一星燭火,雲脈的紫色輝暈耀映四淌,將她幻化成一盞剔透流光的紫晶燈籠,照徹了咫尺遠近的小小天地;她的身姿曲線如此明亮奪目,從背景的無垠深黑裏清晰地勾勒凸現出來,顯得分外雲水撩人。看清她可人臉龐的一瞬,餘渙箐不禁心旌一顫—— 她竟然哭了!?號稱書院第一“傲”的麗諾爾·達蕾絲居然會哭!?一雙閃爍著晶瑩淚花的明眸,如同兩枚光彩流轉的黑珍珠,浸漬在銷人魂魄的濕潤裏,著實把餘渙箐的心腸軟成了一堆泥。
麗諾爾察覺餘渙箐表情不對,趕緊手忙腳亂地揉拭雙眼,戴上怒容嗬斥道:“看什麼看!人家才沒哭呢!孤獨害怕什麼的……人家才沒有呢!”
“哦。”餘渙箐低下頭。不看就不看唄,再說看了又如何?反正你功夫那麼好,我也不能把你怎麼樣不是麼……餘渙箐轉移思緒,把目光投向周圍的茫茫窅暗:“咱們這是在哪兒?”
“不知道。”麗諾爾走到他身邊:“沒人了解米-戈的技術。也許咱們被關在一個孤立的小宇宙裏了呢。”
然後兩人就都不出聲了,隻是並肩傻站著,像在靜待命運的宣判。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麗諾爾的小手悄悄牽住了餘渙箐的衣角。不知出於害怕還是害羞,她的雲脈光色頻閃,使她看上去仿佛深海裏某種霓虹燈似的小生物,可愛,玲瓏,脆弱,叫人恨不得捧進手心。餘渙箐偷眼瞧她,雲脈妝綴下的少女裸影一派春光無限、豔絕人寰,令他目眩意迷不能正視。這樣下去遲早要犯罪啊!餘渙箐慌忙把眼一閉,肚裏專心默念“心若冰晶天塌不驚”之類的坑爹冰心訣,不圖別的,隻為讓衝腦的精蟲安分點兒。
“達蕾絲小姐。”餘渙箐打破了沉默。
“嗯。”
“你為什麼要當聖觸女?”
“問這幹嘛?”
當然是沒話找話啊。這麼冷場下去多難受。“……呃,不想說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