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W懷裏掖著四件寶貝,抱都抱不攏,“不過,我咋記得韋斯特老師您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動物權利主義者呢?在密大的時候您簡直就是個憤青。”
韋斯特緩步挪向大門:“有理智的憤青。實際上,大門外那些並非不講道理的野蠻人,他們的牽頭組織—— ‘人類權利’的核心層包括60多名科學家、律師和政策專家,從戰後就開始準備有關人類權利的訴訟了。他們認為,諸如人類這樣非常聰明的動物具備自我意識,無論在實驗室還是動物園圈養它們都‘無異於奴役’。他們的領導人給我發過郵件,裏麵提到:‘……這是對動物的折磨和酷刑,我們必須停止這種做法。所有的法律都規定,停止這類事件發生的方法是,當法庭和立法機關意識到正在囚禁的個體享有主觀能動的自我意識,否則這個問題將一直被忽視……’不管他對法律的解讀是否恰當,可以確認的是,他們要爭取的不單單是人類的自由,也是一切具備認知能力的動物的自由。
“嚴格來說,30多年前就有人這麼做過了。145年,北美軍區的一位律師創立了‘動物法律保護基金會’,開始通過訴訟途徑為寵物、家畜及實驗室動物爭取權益,但在那個時候,公眾輿論還難以支持他們的想法。151年,他曾‘代表’一隻馬戲團的人類向法院起訴,但被法院駁回,理由是人類的法律屬性是‘物’,談不上被‘奴役’。可現在不一樣了,戰後公眾意見開始向保護動物傾斜,動物研究的支持者逐年減少,法律也對農場實施嚴格限製,動物權利成為熱議話題。今天下午這場審判可能非常重要,我對法律不在行,也不清楚這場官司的具體細節,隻是聽說如果他們勝訴,離陽地區所有被囚禁的人類都將擁有‘法律人格’,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我隻知道,那將是書院生命科學研究的末日。從拯救未來的角度講,無論我秉持哪種主義,都絕不能容忍CRAB世界生命科學領域的垮掉。
“回到許院長的問題:人類應不應該享有‘人權’?我的答案是‘否’,因為它們不是‘人’。時間有限,我無法在這裏詳細闡述;但需要指出的是,動物不是‘人’,並不意味著虐待動物可以被接受。我堅決支持一切謀求動物福利的正當做法,也無條件反對所有極端和過激的‘動物維權’行為。很遺憾,在數字生物模型成熟之前,我們想保護CRAB的健康與生命,就必須犧牲一些動物的健康與生命;沒有實驗動物的犧牲,不過分地講,這個世界上很多人連能否活到今天都不好說。書院外的那些人,其中絕大部分對世界的真相都毫無認識,不是野蠻,而是無知;他們受著樸素的良知、道德感和同情心的支配,一麵大聲疾呼‘珍視生命’,一麵卻對這四個字的真正含義一知半解,殊不知自己的生命正是建築在無數其他生命的犧牲之上。如果你反對一切動物實驗,那就請你務必做好直麵各種災病的心理準備,甚至要直麵CRAB的大規模死亡;若無如此覺悟,建議你還是拋掉偽善的麵具為好……”
韋斯特一邊說著一邊緩步走出去了,也不管許恬婌和W追沒追上、聽沒聽見。
W突然醒過神:“……那個,韋斯特老師剛才都說了啥?”
許恬婌無奈地一笑:“不知道,我早就走神了。”
“無敵也是一種寂寞。”W拿小拇指掏著耳朵眼兒:“餘老師一走,韋斯特醫生果然獨孤求敗了?”
“可不是麼。”許恬婌走向倉庫大門:“走吧,咱們回醫院看看孩子怎麼樣了。餘渙箐那麼信任我,把親生兒子都托付給我監護,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是我的失職。無論是壞是好,我都得給餘老師一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