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裏,W便覺得自己同李寶存較勁相當無趣了。都這樣了還比啥啊?比出身?比背景?比誰的父母牛逼?盡撿軟柿子捏有意思嗎?踹狗一時爽是嗎?富豪的一擲千金,無法與窮人的最後一分錢相提並論;神二代毫無後顧之憂的馳騁千軍,當然也無法與一介凡人視死如歸的勇氣劃等號。李寶存要跟W比賽當英雄,一個渺小得不值一提的凡人,公然向女神之子、神二代W挑戰(雖說李寶存並不知曉W的身份),W怎麼想都覺得李寶存吃虧,自己更吃虧。不用遛騾子遛馬,李寶存已經輸在起跑線上了,W也一樣。俺W是品格高尚之人,不公平的競賽不摻和。
於是W順著雅格搭的台階往下走,撓撓頭說:“雅格小姐說的對。我走了。再陪這些菜鳥混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去哪兒?”雅格問。
“找個妞兒做愛。趁現在還活著,爽一把是一把。”W壞笑著往後退。
“呸!”李寶存笑著啐他一口:“腐敗墮落遭殃兵!”
“對了,雅格小姐,”W邊退邊喊,“你可說過要請我吃飯當麵謝我來著,不許食言!”
雅格朝他揮手告別,大聲喊道:“忘不了!”
W走遠了。
“Fire!”隨著卞強一聲令下,一排120毫米火箭彈呼嘯著撲向幾百米外的標靶。這回打得還不錯。
十七
深夜。
第七機步師設置的離陽市最終防線—— “挽瀾防線”位於離陽大炸坑的西緣環形山一帶,從山腳到山頂、由低到高呈階梯型布置,構成層層呼應的多重火力體係;彈藥、物資、醫院等後勤保障設施集中在環形山內側的山坡上,大多數直瞄和曲射火力都打不到。
一架正三角形的MI-32N三旋翼巨型運輸直升機掛著60噸級人員載荷吊艙,在S-97攻擊直升機護送下凸破黑夜腹中的昏靄,冉冉滑入近地麵的薄霧,直奔挽瀾防線最前沿。
吊艙裏乘坐著一百多名士兵,李寶存也在其中,戴著一副耳機式微型軍用電話和喉語式話筒。他默默觀察著這些士兵,隻見他們的臉和嘴唇蒼白如紙,一聲不吭地檢查著各自的武器,任憑身子同直升機一起晃動。第七機步師這些人大多是戰後參軍的太平兵,兩三年不怎麼摸槍的,頭一次要實戰了,不緊張焦慮才怪。外骨骼也好,槍械彈藥也罷,僅僅被他們視為關鍵時刻的救命稻草—— 能幫忙活命就夠,奮勇殺敵?英雄還是讓給別人去當吧。
這仗怎麼打啊。
全重140噸的MI-32N平穩降落在前線機場。吊艙門蚌開,士兵們淩亂不堪地奔出吊艙,好幾個人因過度緊張失足跌倒,行軍包太重,半天掙不起身。
這座前線機場坐落於環形山腳下的平地上,草草鋪築而成,一切建築設施,還有周邊的火力支撐點,都顯得十分簡陋,還因為燈火管製而一派死黑。無人言語,無人入睡,所有人都在摸著黑緊張忙碌,跫然的足音往來不息。機場跑道上是不間斷起起落落的運輸直升機,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分秒不停;CRAB、機器人、各種物資裝備潮湧出艙,密密麻麻的像繁殖季節內布滿海灘的鱟。各型飛機在夜空中高速穿梭,遮天蔽月,仿佛片片金雲鐵霧。不多時,又有幾架無人攻擊機飛了起來,或在空中警戒,或飛向西方酣鬥不解的垓心。
夜風徐至,格外清冷,漸漸驅散了漂浮在低空的薄霧。露出臉來的銀月好似一輪玉鏡,高懸在邃黑的青穹裏,如此皓潔明媚,籠罩著一層淡淡的、似夢的柔情。機場外,柔軟的草地呈現出一片魅人的深翠,地勢坦坦蕩蕩,可以毫無遮攔地一眼望到天邊—— 為掃清射界,防線以西幾千米內的樹木早已全部砍光,視野分外開闊,直瞄火力幾乎可以一直打到地平線。作戰機器人和各種大大小小的機器停滿機場周邊,僅無人坦克就有三四十台,其他無人車輛更是多如繁星,組成一座座金屬的堡壘與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