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方曉,良鄉村上下便忙碌了起來,人來人往、牛鳴驢叫得響個不停,恨得沈重捂著耳朵深深鑽進被窩裏裝死,在小翠兒第四遍敲門聲中,沈重才不情不願地起了床。
穿好衣服剛一開門,捧著搭著白毛巾木水盆的小翠兒和提著食盒的小芝便搶了進來。小芝白了沈重一眼,也不理他,放下食盒悶聲上床整理著散亂的被褥,摔打著發著脾氣。
小翠兒抿嘴一樂,擰幹了毛巾遞給沈重,笑著指指小芝然後數落著他:“你還真真是富貴人家大少爺脾性,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起床,我們要都像你這樣,早就餓死了。小芝妹妹天不亮就給你熬了粥,煮了雞子,你這會兒起來,飯食涼了也還罷了,這心涼了可怎麼辦好。”
沈重昨夜瞧出小芝的心思,聽見翠兒這話問得曖昧,餘光瞧見小芝動作慢了下來似乎在聽自己如何作答,哪裏還敢再招惹她,也不接小翠兒的話,胡亂洗了臉便坐下津津有味地吃飯。
翠兒瞧著沈重慢條斯理的斯文樣子,也是氣道:“大家為了你的事情忙碌了一早上,你也快些才好。今兒一早劉爺爺就催著大夥兒起來準備,又領著幾個管事的叔伯議事,到現在還沒消停。劉爺爺在你門口轉了好幾遭兒了,要問你啥進度調配的,你還不吃了快去。”
沈重想起昨夜劉老頭兒搶了自己心血扭頭就跑、一副你的就是我的的嘴臉,心中暗暗痛快,更是心安理得的擺起架子來。小芝見沈重那裝模作樣的鬼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下得床來搶走了他的碗筷,將沈重連推帶囊地趕了出去。
小翠兒吃吃笑道:“這就腦了要攆人,即是飯都不給吃,那雞子為何不一起搶了,還讓他帶了出去。”
小芝扭臉坐到床邊,錘著床鋪氣道:“他氣我,你也氣我。慣會裝傻充愣,誰瞧得上他不成。”
小翠兒看著小芝那委屈生氣的樣子,歎了一口氣,走過去摟住小芝,柔聲道:“不管你愛不愛聽,我也勸你收收心,你再這樣,全村就都知道你的心思了,那時候還做不做人。沈大哥……現在雖然落魄,卻終究和我們不一樣,他……”小翠看著小芝聽得認真,回頭瞅著自己的雙眼滿是期盼,心中一軟,便改口道:“他就是稀罕你,也沒有女孩子上趕著去求的道理。”
接著抿嘴笑道:“再說他和你才多大年紀,你就天天巴望著當人家媳婦,我娘總說女大不中留,那也沒見過女不大就不中留的啊。”
小芝聽得羞得轉身趴在床上,踢著腿怒道:“淨胡說八道,誰上趕著了,誰天天巴望著了,他昨天說故事的時候,你不也兩眼放光來著。”
小翠兒聽得也是一臊,撲上去擰她,兩人便哭哭笑笑地鬧作一團。
沈重心虛,任由小芝把自己攆了出來,走到院子中,便瞧見劉爺爺和胡木匠幾個正巴巴得盼著他,便施施然地走過去,掃了一眼劉爺爺抓得緊緊的項目書,便甩甩頭瀟灑得坐下。
劉老頭兒著急地看著沈重,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便給胡木匠使了個眼色,胡木匠隻好說道:“重哥,昨兒聽你說著,再對照這文字,倒是清楚明白。可今兒一安排,便亂了套。嘿嘿,你這本事也是難學,還是重哥再詳細講講。”
胡木匠討好地說完,瞪了劉老頭兒一眼,心道都是你這老東西貪心,倒讓我給你補漏。瞧著劉老頭不好意思地撓著頭,沈重的小得意被充分滿足,便大度地將昨夜的不爽忘在一邊。
得意之餘,也笑自己裝了兩世的好人,上一世是被權勢所逼,這一世是被真情牽絆,可本性終究不純良,竟養成個外表與世無爭、溫潤謙讓,實則心有山川之險、睚眥必報的性子。
沈重收拾了心情,對劉爺爺說道:“小工程不必說,凡是大些的尤重事前管理和計劃,次重期間調度和協調,而算賬和監控則貫穿始終,所謂監控則包含錢糧、工料、質量、計劃進度,否則延期、超支、返工、浪費都是損失,這些就是昨日所說的項目管理。如今,計劃已經沒有大的問題,現在就是如何落實計劃的事情。既然良鄉村要將這園林建造作為日後立命的本事,小子絕不藏私,大道理不用講,就是實際操作咱們邊幹邊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