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一邊為溫子怡續著茶水,一邊含笑答道:“等這兩日收拾了京師的首尾,便準備率軍返回威海衛。”
溫子怡慢慢放下簾子,遲疑著走回沈重身邊坐下,心不在蔫地端起茶水卻不品用,反而盯著茶色發呆,似乎心事重重、不好開口的樣子。
沈重見了一笑,對溫子怡問道:“您有心事?”
溫子怡搖搖頭,卻馬上又點點頭,然後看著沈重問道:“重哥準備何時下海?”
沈重笑道:“怕是還要再等兩個月!如今海上正是東南季風,南下甚是不便,至少要等到風向轉變再走才好。”
溫子怡歎了口氣,似乎下了決心,對沈重苦笑道:“重哥即是要走,那便趕早不趕晚,依姑姑之見還是越快越好。”
沈重噗嗤一笑,對溫子怡挪揄道:“長輩何以至此,小子隻不過不回溫家,可到底還是溫家血脈,絕了歸宗之念也就罷了,何以連存身之地都不肯留?”
溫子怡急道:“就因為你是我溫家的骨血,姑姑才勸你速離是非之地,否則恐怕將有不忍言之事發生!”
沈重聞聽,臉色肅然,對溫子怡鄭重問道:“長輩何出此言?”
溫子怡苦笑道:“姑姑也不知詳情,隻是自你入獄後,吳家忽然與我疏遠,似乎不願繼續同溫家來往。我不明所以,幾次上門詢問,可吳世兄避而不見,吳夫人支支吾吾,就連世忠兩兄弟也是躲躲閃閃的。倒是吳家三女義憤填膺,幾次欲要透漏實情,卻被吳夫人嗬斥攆走。”
沈重沉吟了一下,平靜問道:“然後呢?”
溫子怡苦笑道:“幾輩子的交情,姑姑自然舍不得自此而絕。再說,我本以為乃是因為我的過失,讓你接觸了吳家三女,方使她們對你動情亂了閨閣規矩,從而惹惱了吳世兄夫婦,自然想尋吳世兄解釋一二。”
沈重一聽,連連咳嗽,看著溫子怡搖頭苦笑不已。
溫子怡噗嗤一笑,對沈重沒好氣道:“我就不信你沒看出來?你在刑部大牢裏每日吃的點心香茶,可都是人家托姑姑給你送的。到底是溫家血脈,走到哪兒都是一身風流債。”
沈重立即頭大無比,這女人一碰到情情愛愛,若不讓她們議論一番,簡直就是生不如死。見溫子怡還未說夠,連忙擺手苦笑道:“打住,咱回到主題行不行?”
溫子怡立即臉色一怒,揚聲斥道:“等我終於堵到吳世兄,他竟然說和三女毫無關係,乃是別有原因所至。我一再逼問,他竟然語出決絕。想我溫家乃是何等人家,若是誤會或兒女債也倒罷了,否則豈會上杆子低聲下氣,自然從此再不來往!”
沈重笑著問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溫子怡皺眉說道:“前些日子,吳世兄領著一人忽然登門拜訪,明言請我搭橋引薦,替你和東林說和。那人倒是沒說什麼,唯有吳世兄臨走時對我悄悄說道,你此次回京與東林決戰,自以為一舉翻盤大獲全勝,卻不知東林早已布局在先,欲要對你下死手。若是不肯低頭言和,便立時讓你與溫家骨肉相殘,從此身敗名裂、眾叛親離!”
看著說完一臉擔憂的溫子怡,沈重灑脫一笑,搖頭歎道:“我當多大的事情,讓您這麼擔心。您也知道,我上有天子支持,下有百戰強軍,而且又要退出朝爭,遠赴萬裏開拓海外,東林又能將我怎麼樣?”
溫子怡怒道:“我本也沒當回事,冷淡打發了他們就放手不理。誰知昨日你父親入京,說是為你祖父派遣,專為向你傳話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