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誰說蠻荒難為家(六)(1 / 2)

當年在須彌島,沈重為了拉蔣海山下水做海匪,便用了蔣海山名字中有“海”這麼牽強的借口,於是蔣海山便無可奈何、哭笑不得地從了。

後來果如沈重所料,蔣海山縱橫朝鮮倭國,稱霸遼南東海,蔣海山對沈重更是信服,不由對自己父母的先見之明大為佩服,便喊出了“天父地母”的字號,結果崛起於清朝的“天地會”,便如此戲劇性地提前誕生了。

由於沈重內心陰暗的惡情趣,不僅對“天地會”的名號情有獨鍾,而且還胡作非為將後世的江湖切口大用特用,於是諸如“地震南崗,一派溪山千古秀,門朝大海,三合流水萬年流”之類的口號,便在定邊軍水師中成為了潮流。你若不會拽幾句什麼“五人分開一首詩,身上洪英無人知”之類的暗號,簡直都沒臉自稱為定邊軍水師一員。

當然,定邊軍水師的土匪主要是胡鬧,而劉二杆的暗軍卻將其用得風生水起。從遼沈至鐵山,從京師至南京,從江浙、湖廣至福建、台灣,接頭暗號更是大興當世。

“有沒有反清複明膏?”

“有是有,可是價錢太貴,要三兩金,三兩銀。”

“五兩金,五兩銀賣不賣?”

“如何價錢這麼貴?”

“不貴,不貴,隻要當真複得了明,便是給你做牛做馬,也是不貴。”

“紅花亭畔哪一堂?”

“青木堂。”

“堂上燒幾柱香?”

“五柱香。”

“原來是沈陽的白老五啊,有什麼情報?”

“韃子在沈陽建都了,除了科爾沁,周邊的蒙古部族都被請去了,請兄弟將此消息傳回鐵山。另外沈陽的兄弟托我問問,他老人家可安好,什麼時候能回遼東?”

“他老人家到了台灣,如今已經撒下天地會的四海旗,正撈得不亦悅乎,估計短時期內還玩不夠,讓兄弟們好好活著,耐心等候便是,他老人家總不會扔下咱們不管。”

於是,沈重垂釣台灣,魚餌是天地會的四海旗,釣的是四海的商賈。千料以下一千兩,千料以上兩千輛,一半兒真金白銀,一半兒糧食物資,小本買賣概不賒欠,偷稅漏稅違者必罰的消息,便由泉州知府衙門、廣州市舶司、寧波市舶司、南京鎮守太監府,傳遍南方大地,傳播北方朝野,傳向鐵山遼沈。

沈東海貪得無厭,定邊軍欲求無度的惡行,再一次讓南方恨之入骨,讓過了好幾個月舒心日子的朝野憤憤不平,最後走入六部九卿,訴訟於內閣中樞,笑翻了九重皇城,甚至連建州的天命汗和皇太極也汗流浹背。好容易送走的瘟神居然再次露頭,原先的定邊軍就已經夠富足的了,再如此發展下去,誰還製得住旗幟飄揚黃金萬兩的定邊軍。

看著苦笑搖頭的葉向高,韓爌愁眉苦臉道:“閣老,沈東海不戰澎湖,先收東海之利,是不是太無恥了?”

葉向高苦笑道:“這小子一是立足未穩,二是看準了南海隔斷,趁機先拿東海要挾撈銀子啊。”

韓爌愁容滿麵說道:“沈東海打著孤軍難複澎湖的借口,躲在台灣按兵不動,又強買強賣四海旗,南方可是一片罵聲,這奏疏都快淹了內閣和司禮監,咱們快維持不住局麵了。閣老,還是發文南居益,速速出海剿滅紅毛番,逼沈東海決戰澎湖才是。”

葉向高笑道:“南居益巡撫福建未久,上上下下還不熟悉,更要安排調度兩廣、福建水師,短期內如何出得了海?若是倉促出兵,再大敗損兵,到時候又是一場官司,還是先等等吧。”

韓爌氣道:“如何還等得下去,南方海貿不通,東海便是唯一的出路,否則工坊停工、商品積壓,整個南方就得陷入大亂。那沈東海也是個黑了心的混賬,千料海船收一千兩也則罷了,五六百料的也要一千兩銀子,這不是坑人嗎?更不用說不到一千五百料的海船,可是要實實在在繳納兩千輛白銀。沈東海還有沒有人性,他怎麼不去搶?”

葉向高笑道:“因為確實比搶撈得容易,沈東海的算盤精著呢。”

韓爌恨恨道:“閣老,要不覲見天子,請天子下旨命他平亂澎湖?”

葉向高搖頭苦笑道:“那位爺,如今想來正眼巴巴流著口水,日夜盼著威海衛的供奉,如何會給沈東海拆台。再說這銀子就算進了內帑,也是孫稚繩和袁禮卿用於遼東,他二人得了沈東海的銀子,又撈了沈東海的東江軍,如何會同意脅迫定邊軍?”

韓爌無奈道:“那便唯有等了?可沈東海在台灣過得閑雲野鶴,逍遙快活,這要等到什麼時候,莫非此子欲以紅毛番脅迫南方讓步嗎?”

葉向高搖頭說道:“沈東海不是如此不識大體之人,必是立足台灣未穩,暫時出不得兵罷了。幾十萬人孤懸海外,又是無依無靠的蠻荒之地,總要給人家時間。對了,定邊軍在威海衛和藤縣的首尾,何時可以完畢?”

韓爌說道:“今日的消息,藤縣最後一批亂民,隨吳天武的騎兵營南下了。馬成還領著四千遼兵,死守著威海衛日夜造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