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漫畫：通過增強意味提升品質
新聞實踐
作者：李嘉
如今有意味的新聞漫畫作品越來越少
新聞漫畫是讀者喜聞樂見的藝術表現形式，一幅成功、優秀的新聞漫畫作品時常為人津津樂道，甚至幾十年後仍然值得回味。今天欣賞漫畫大師丁聰先生在上世紀80年代創作的《丫頭掌鑰匙》、《“指馬為鹿”的批評家》等作品，其中諷刺、幽默的情節依舊能打動讀者、引人深思。新聞漫畫雖然有評論現實社會的功能，但又是一種藝術形式，要講究表現技巧，高品質的新聞漫畫作品，源自有意味的創意，讓讀者在笑聲中思考。
遺憾的是，如今稱得上有意味的新聞漫畫作品越來越少，許多新作或勇於批判、或熱情歌頌，但表達方式太過直白，缺乏漫畫特有的幽默和意味，從而降低了新聞漫畫的品質。新聞漫畫作為藝術表現形式的一種，其藝術性除了體現在形式上，還體現在思想上。辭典中對幽默的解釋是“有趣、可笑而意味深長”，幽默的就是有意味的，而嚴肅但深刻的作品也不乏意味。意味深長的作品才有思想性、藝術性，有趣、可笑並意味深長的作品更體現了藝術的高境界。
在敵我矛盾、社會矛盾激烈的戰爭時代，漫畫家們用樂觀的態度、幽默的智慧、深刻的思想進行漫畫創作。《中國新聞漫畫史》中記載了玄聖在1925年創作的一幅新聞漫畫《屠殺京漢路工人的吳佩孚》。畫中的列強左手舉著殺人的劍、右手牽著一條“狗”，這條狗人麵狗身、身穿軍服、頭戴軍閥帽，手裏握著沾滿鮮血的屠刀，顯然是指吳佩孚。漫畫以生動的形象昭示，帝國主義和軍閥之間好比主子與狗的關係，是製造“二七慘案”殺戮京漢鐵路工人的罪魁禍首。軍閥雖然是被人民憎惡的，但作者不僅是將其形象醜陋化，而且將其幽默化。對帝國主義與軍閥間的關係也用主子遛狗的情節表現，其冷嘲熱諷的評論效果比直接的唾罵更加深刻，因此這是一張意味深刻的政治新聞漫畫。
今天創作環境更為安逸，但很多新聞漫畫作品嚴重缺乏幽默、失去意味。常見一些板著麵孔的作品，將諷刺變成了“批鬥”，看起來比評論文章還嚴肅，這就失去了漫畫的藝術性。還有一些新聞漫畫平淡如水，該諷刺的也諷刺了，批評得也有理，隻是表達得很直接，是什麼就畫什麼，不懂得新聞漫畫也要進行藝術處理，缺乏幽默不說，也不值得回味、思考。
新聞漫畫不是宣傳畫，它作為評論現實的思想性繪畫，無論批判還是頌揚，表達得要有深意、幽默得要有內涵，讓讀者在開心後還能琢磨出一些別的味道。
增強新聞漫畫的意味，要借助漫畫的創作方法
漫畫大師豐子愷先生在《漫畫的描法》中，將漫畫創作歸結為六法：寫實法、比喻法、誇張法、假象法、點睛法、象征法。其中比喻法、象征法的創作思路比較接近：比喻法是對難於用畫表現的抽象問題，通過描寫另一具體東西，以比喻這個抽象問題；象征法是漫畫家的感想無形可描或不便於直說，則另描一種性狀相同的他象。“喻”是它們的共同點，都脫離了原有形象，可統稱為“借喻”。借喻通過常見、通俗、有趣、簡單的形象或借用淺顯的道理來闡釋一些深刻、嚴肅、複雜的話題，讓事情、道理變得簡單易懂，使讀者能從單純的畫麵中悟出深刻的道理，從而增強了漫畫的思想性。另外，在“喻”與“被喻”者之間，讀者會發現一些有趣的巧合，有意想不到的幽默，增強了新聞漫畫的意味。
漫畫大師華君武先生在1962年創作的漫畫《永不走路，永不摔跤》，諷刺革命隊伍裏有些同誌怕犯錯誤危及個人，寧願少做甚至不做工作，好比一個人從小怕走路摔跤，發誓永不走路，永處繈褓之中，活到七八十歲，卻成了怪物。這幅漫畫的比喻運用得既誇張又貼切，初看這個裹在繈褓中的形象就覺得幽默，細琢磨後發現用繈褓中比喻某些人畏畏縮縮、怕犯錯誤、不做工作的狀態很形象。試想，如果這樣創作：一個人滿臉惶恐的表情，躲著身子在搖手，表示拒絕工作，再冒出一句話：“我怕犯錯誤。”同樣是諷刺，但其藝術效果就大打折扣，畫麵表現得太過實在，不如讓讀者自己琢磨出其中的喻意好。
筆者在2006年創作的新聞漫畫《啄書鳥》獲得第十七屆中國新聞獎二等獎。該漫畫諷刺了教輔書中錯誤百出的現象，畫中的父母在一堆教輔書上忙著給書挑錯，創作的關鍵是筆者將父母比喻成了啄木鳥，將父母的形象與啄木鳥的形象進行了嫁接，媽媽啄木鳥和爸爸啄木鳥忙得滿頭大汗給教輔書捉蟲子。這個比喻的深意還不止於形象，啄木鳥是具有象征意義的鳥，是森林的良醫和衛士，是人類公認的益鳥，除害和敬業是啄木鳥精神的意義。用啄木鳥的精神來比喻爸爸媽媽的挑錯精神，暗喻家長在關注孩子學習方麵很敬業，又有幽默的成分在其中。可見漫畫的“借喻”賦予了這個題材更多意義，從而增強了漫畫的意味。